“不是!”
“是跟我们自己有关。”
这时,范明回了一句。
而王承库只是耷拉着脑袋。
张岳听后有些愕然:“跟自己有关?”
“是的,在都堂面前,学生岂敢撒谎。”
范明又回了一句。
张岳听后又问:“既是为自己,自首什么事,为何要到都察院来自首?”
“因为事涉朝廷命官,自然要来都察院自首。”
“学生和世叔自首的是勾结边臣边兵走私皮货、人参的事。”
“我们这些山西商贾基本上都有参与走私,其实早在和贡以后,我们就有参与,不仅仅是走私人参皮货进关,还会走私铁器、火药出关,只是后来蒙古女真人大量被迁走或被汉化了,我们就基本走私不了什么出去了,也就只能走私人参皮货进关内来。”
“而如今,我们只盯着一件事,那就是让我们自家子弟和亲友里在朝中为官的,尽量促成将塞北之地分于民众,或者阻止其纳入我大明疆域,这样为的是将来好逐步兼并北疆那些密林大山,这样将来那些地方的皮货、人参还有石炭就只成了我们山右人家的利。”
“只是现在,朝廷要将北疆的密林大山变成皇产,我们这些山西商贾自然是不愿意的,偏偏还有熊廷弼这样的人愿意为做成这事甘当急先锋,而我们也就想着即便不能阻止这事,也要除掉熊廷弼,给天下那些想为国为民的英雄好汉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以天下为己任。”
“虽然我们也知道把国内的皇庄撤掉还于民,只让北疆密林大山变成皇产,既利君父不用克削子民而得以养贵眷,也利国家不因养皇族而累小民,而熊廷弼愿意这样做也是为了实现这一点,算是为国家的长治久安做这样的事,但我们因为自己的私心,所以就决定报复熊廷弼。”
范明这时一五一十地说道。
这时,同为晋商出身的佥都御史侯辅功这忍不住走过来,厉声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侯世伯不要生气。”
“学生实话实说而已。”
范明这时回答起来。
侯辅功铁青着脸,看向了张岳:“总宪,这事,能否借一步谈谈。”
张岳回道:“不必!”
随后,张岳就看向了范明,继续问道:“你且说说,你们要怎么报复熊廷弼?”
“他既然是要认真查缉辽东皮货和人参走私情况,那我们就打算先让宋一韩和朱一桂两言官弹劾熊廷弼,这样朝中执政自会明白我们的意思,而会劝陛下杀了熊廷弼,宽慰我们的心,而避免逼急我们;如果陛下不这样做,我们就只能让我们在辽东的人刺杀熊廷弼。”
“只是还没来得及安排人杀熊廷弼,宋、朱两言官就先被杀了,连家父与几位世交的叔伯也被杀了。”
范明回道。
张岳听后点了点头:“可有相关物证人证?”
“物证有家父生前各类信件文书,人证便是我身旁这位王世叔。”
“然后,如果侯世伯愿意向朝廷坦白,也可以作为人证的。”
范明说后就指向了侯辅功。
侯辅功这里咬响了口中牙,面红唇白,一言不发。
“让他们画押,然后先收监,待本院向陛下禀明此事后再作定夺。”
张岳这时吩咐了一句。
于是,范明和王承库就被押了下去。
而张岳则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侯辅功:
“公到底想说什么?”
侯辅功则叹了一口气:“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张岳听后颔首便没离开了都察院,没再说什么。
而侯辅功接下来倒也真的老老实实地向朝廷自了首,上了自劾疏,只是他上奏疏不久就选择了服毒自杀。
朱翊钧对此事只批了个“按律处置”,便没再交待什么。
于是,范明、王承库便被转到了刑部大牢,留待处决。
只是,这样一来,晋商与统一社以及熊廷弼之间的纠葛就完全大白于了天下,使得被杀的人也不再引起天下人那么大的同情心。
而接下来,其他参与走私的人也算是真的怕了皇帝,而不敢暗示皇帝杀熊廷弼,甚至连熊廷弼也不敢杀了。
因为他们很怕,要是熊廷弼一没,皇帝和天下人就会顺理成章地都以为这事都是他们干的,然后,天子就有理由继续追查,一直查到他们把钱财都吐完为止,所以,他们不但不敢再把熊廷弼怎么样,甚至还不得不开始暗中保护熊廷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