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梅现在也感受到领航员的窘迫了,与外行聊天确实比较累。好嘛,您以为是秦淮河上的游船呢,还开窗透气通风,这可是战舰,留那么多窗户不怕一炮过来开个大洞啊!
“……怕是要有一二十门了吧,如此多的火炮,全放在不到千料的帆船上怎能承受,难不成是袁可立虚报了!”
有时候一个人如果太认真于某件事就会像钻了牛角尖似的,说啥都会拐到一个思路上去。刚刚还在怀疑袁可立练兵不当,现在又要指责其虚报军备贪墨军费。
“非也非也,下官在辽东镇和朝鲜见过十多种火炮,小的仅有一二百斤,可以驮在马背上行走;大的动辄千斤,需要放置在坚城之上。
袁都督船上的火炮又细又长,重不过5、6百斤,左右各10门,全都藏在窗户后面,遇到风大浪高关闭门窗对航行无碍。
别看炮身轻便纤细,其威力却大的可怕,呼吸间即可再次发射,实心弹在四五百步之外仍可穿透尺厚松木板,开花弹则落地就炸,声势惊人。
战舰与此船外型极其相似,想必跑的不会慢。若是依靠速度盘旋于敌船周遭,再用火炮攒射,和北虏的骑射之法何其相像。寻常船只速度不及,不追挨打,追了也是挨打,以一敌十不算夸张。”
眼见藩台是个死心眼,还盯准了袁可立不撒嘴,李如梅赶忙一口气把话说完,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叫苦,今后这几年的都司怕是不太好当啊。
“如此说来是袁某唐突了。此次赴任肩负陛下重托,半点不敢马虎,还望都司莫要耻笑。”袁应泰可能也从李如梅的言谈表情之中感觉到了不妥,顺势做起了自我检讨。
“岂敢、岂敢……这艘大船应该是来迎接我等的,不如速去更衣,藩台请!”
可惜无论怎么解释,刻板死性的标签一时半会算是摘不下来了。恰好此时有水手接二连三爬上了桅杆,看样子是要收帆降速,行驶方向正好对着那艘广船,李如梅赶紧结束了这次谈话。
“袁藩台、李都司,在下雪花榨糖厂经理朱雀,受总督之命特地在此恭迎二位。”李如梅猜的没错,两艘船很快就相距百步停在了一起。广船上放下一艘划桨小艇,不一会就有人从舷外爬了上来。
来者年纪不大,清清瘦瘦,文质彬彬,举止有礼,态度适度,不卑不亢。若不是穿着一身怪里怪气的两截衣服,换上袍服和冠巾,最次也是位秀才。
“原来是朱总裁,本官早已闻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丝毫没落了皇家气度。”令人不解的是,袁应泰的回礼也很郑重,一点不像和商人见面,仿佛遇到了朝中同僚。
“啊……朱经理……”这下李如梅有点蒙圈了,本来背着手在一旁望天,只等来人赶紧安排船只入港。没想到袁应泰如此庄重,赶紧也放下架子跟着一起回礼,可嘴里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