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华面色忽然沉了一下。
他知道林茜说的是哪件事。在来到杨家一年后,郎华有一天突然因为鼻血昏迷而被送进了医院。
不过半天后郎华就自动醒转了过来,负责救治的大夫也将其病因诊断为幼年阶段的营养不良和身体虚弱,算是虚惊一场。之后爱子心切的杨氏夫妇索性为小郎华做了全身的系列检查,但的确除了身体稍显单薄外并无其他异常。
但是郎华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在那场昏迷中,他并非是无意识的。事实上,那八个小时里郎华能听到、看到、感觉到身边的一切。
但是,他就是动不了。
不能说话,不能睁眼,更不能操纵哪怕一块肌肉、一根手指。
他隐约猜测到是在当时重生时,穿越时空区块后留下的损伤。
当然,也可能是时空维度间不协调引发的排斥和某种意识层次上的负荷超限。郎华并不像张诚一样精通这些繁复晦涩的理论,但身体是自己的,没有人能比他的感受更加精准和贴切。他不知道是否自己的存在每时每刻都在对这具躯体产生损耗。因为未知,所以无措。但他不能让自己惶恐,他只有不停的做,为了安心也为了从虚无缥缈的未来中搏一分本不存在的希望。
为了不引起身边人的担心和恐慌,郎华谁也没告诉,把这件事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也是因为这次事故,小郎华找到了机会推掉了本来安排好的学业进修,而提出锻炼修养的请求。
许是因为中年得子,杨氏夫妇出乎意料的对小郎华溺爱无比。
他们二人常被郎华拉去一同参加强度颇大的锻炼,也因此而耽搁了不少工作。
这样的要求即便由一个小孩子提出来,大概也是稍稍有些任性的,
但夫妇二人却依然千依百顺着,没有怨言过。
因为郎华没做过不做准备的事,因为他还制造出过更加任性的情况,更加过分的局面。
源自前世战场上形成的习惯,郎华每到一个新环境,必会要求自己在最短时间内熟悉周围的最多信息。
而不论是背地里的跟踪调查,还是平日中的旁敲侧击都只是最寻常的手段。
包括试探这对养父母的底线。
——
“老杨,孩子明天不愿意跟咱们去派出所上户口呢。”
正在实践着隔墙有耳的郎华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能猜测到李丽萍此刻的神情大概是有些焦急。
“啊?”杨本生的的反应也是有些吃惊,但他旋即又仿佛明白了过来,“许是孩子不想改姓吧。丽萍你想想小华这几天对咱们的称呼,叔叔、阿姨……可不是叫的爸爸妈妈啊。”
“这……难道还能一直这么生分下去?没有户口,小华上学的事怎么办,再拖可就14岁了。一步慢,步步慢,长大可怎么办?”
“我知道你是为孩子考虑。可总要给他一些时间吧。亲情也好,其他也罢,不都是日久生情,一天天地培养出来的嘛。”
他还反问道:“难道还要把孩子送回孤儿院去?你能舍得?”
“说什么呢,我怎么忍心再把小华送回那种地方去。”
“得,快睡吧,明早我还开会。老林家的茜姑娘不是高材生吗?先托她带着小华好了,补一补功课。”杨本生安慰道,“你呀,就是性子太软,想的太多。”
……
郎华应该是属于那种“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性格。
虽然郎华早就断了找回那对混蛋亲生父母的念头,但说实在的,一旦连这个姓名都放弃掉,他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和他们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