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一回见王相公,那时候他还在吏部,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不计损毁,不计生前身后名。”
“嗯,争是不争,不争是争。”顾砚冷笑道。
“嗯。”文彬沉默片刻,看向顾砚问道:“你清理海税司,三位相公怎么看?”
“有阿爹呢。”顾砚笑眯眯道。
文彬眉梢高挑,片刻,笑道:“看来我得好好给程老将军写封信了。
顾砚笑着没说话。
丝绸行那本帐上牵涉极多,他不得不用些心,把这些牵涉分散出去,让他们各有所顾。
尉学政从大殿出来,迎着顾砚和文彬过来。
文彬和尉学政说了一会儿话,就笑着告退,留下尉学政和顾砚舅甥俩说话。
“你舅母说,史家大娘子想开了,要启程回去了?”
顾砚斜瞥着他舅舅,没理他这句话。
“唉,算了算了,不提了。你舅母说,杨家五哥儿懂事儿多了,唉。”尉学政一声长叹。
他对杨家五哥儿很不满意,武夫啊!
“嗯?”顾砚一个怔神。
这事儿他还不知道,杨启帆到别业那天,四妹妹明明不大高兴。
“你不知道?”尉学政惊讶了。
“那几天正忙着海税司的事儿,没顾上,舅母已经应下了?”顾砚回转了句。
“嗯,唉!”尉学政再一声长叹。
“尉家和杨家结亲,正好文武双全,多好。”顾砚笑了句,接着问道:“我托你看的人,看得怎么样了?”
“这几个你先看看,学问都不错,都是寒门。”尉学政从袖袋里摸出条细折子,递给顾砚。
顾砚拉开,挨个看着上面罗列的七八个人,看到第六个,目光顿住。
周沈年。他总算找到他了。
从前那一回,他在海税司大展身手时,周沈年找到他,从进言到痛斥到指着他泼口大骂,他大怒之下,打断了周沈年一条腿。
后来,他坐在大牢里,走在流放路上,一点一点盘点过往时,想起了周沈年和他的进言,他的斥责怒骂,他的话,连那句不得好死,都没说错。
“我借着让他们帮我整理几本散乱的善本书,留他们多住了几天,都在杭城呢,让他们过来一趟?”尉学政问道。
“请他们过来,我找幕僚这事儿只怕要传开,那就太烦了,我过去一趟吧。”顾砚将折子重新折子,放进袖袋。
“倒也是。”尉学政踌躇着,“你舅母……”
“舅母得在这儿忙几天,舅舅请回吧,这会儿别业就是太子行宫,你是官身,留在这里可不合适。”顾砚不客气道。
“你看你这孩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唉,你舅母从平江城回来,家都没回,就到这儿来了,家里冷锅冷灶,算了不说了,我回去了。”尉学政背着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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