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求吾道第一卷江湖路秦都城门以北,陆陆续续有居民客商入城。秦都四门的关闭时间设立在晚上亥时,所以现在酉时进城的人们都没有什么匆忙的感觉。只是还会有首次到秦都的人被秦都的声势所震撼,站在城门前注目良久后才徐徐入城。
秦都北门有两列黑甲军正在检查入城行人的包袱货物,对于身带刀具器械的都会一一拦下盘问。
在这群黑甲军,有一个穿着黑甲军普通服饰的年汉子,正胡子拉渣地靠在城门边喝着酒,不去管那些行人,也没人敢上去管他。
那些不认识他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他一眼,想着黑甲军怎会有这等格格不入之人。若他们知道这人在一天前还是威风凛凛的黑甲军统领,怕是会把下巴都惊得掉下来。
靠在城门边的高靖喝的都快有些醉了,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袋子,对着身边一个黑甲军道:“阿荣,给我再去醉仙居打一袋酒来。”
那叫阿荣的黑甲军看着高靖,低声道:“头儿,别喝了。您要是再被人参一本,连城门都没得看了。”
高靖冷哼一声道:“邢部那几个狗东西,老子迟早跟他们算账。”
阿荣环顾左右道:“头儿,您别这样。那些人都竖着耳朵睁大眼睛等你犯错呢。”
“我做错什么了?太子要我今天就将打徐晏的人抓过来,否则就将我革职下放。我说即便是给我十天时间我都不一定能抓到。打他的贼人一没样貌二没身形,我凭空给他去抓么?去他娘的,他没看到徐晏那王八蛋这几天都去还了多少家店的账了。别说那些贼人了,换了是我,我也要把那王八蛋按在地上打一顿。”高靖呸了一声,怒骂道。
高靖旁边的阿荣吓得看了看周围,还好这里都是对高靖忠心耿耿的黑甲军,他这两队人里应该没人会去告密的。
阿荣劝道:“头儿,您可悠着点吧您诶!”
高靖气愤道:“这也就盛德帝没在朝上,要是盛德帝在,我也不用这么憋屈。”
阿荣道:“头儿,别多想了。我这就帮您去打酒,您可得在这帮我看着会,等等要是有人来查了,别给我下个渎职之罪。”
高靖想了想道:“算了阿荣,我自己去打酒,免得你被他们看到反而害了你。”
阿荣不放心道:“头儿,还是我去吧。您喝多了心里还受着气,要是哪个不长眼地得罪了您,我真怕您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高靖拍了拍阿荣的肩膀道:“我几个心腹也就你和阿祥是真心待我,其他的看到我被贬到这里看城门,早就去新任统领那表忠心去了。”
阿荣笑了笑道:“别人拖家带口想往上爬是常理。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料,能当个黑甲军队长已经是最大的能耐了。自打十六岁就跟在头儿后面,这都快二十年了,这辈子就认定头儿了。”
高靖感慨道:“这都快二十年了么。哎,我也成老东西了。姜霭。阋彩抢虾苛耍醋哐哿税!
阿荣不知道高靖口的姜鑫坏笔歉呔傅囊桓隼嫌选K膊蝗ハ肓耍霉拼泳腿プ硐删哟蚓屏恕
此时,距离秦都北城门一里地外。
一个身穿补丁衣服的少年指着前面依稀可见的城墙道:“盛先生,再往前走一里路就到秦都了。”
那被称为盛先生的年男子头戴斗笠,穿着一件素净的冬衣,衣服看上去也很旧了。他身上没有任何饰物,但自斗笠下的目光却透出了皇者之威,他看向远处城墙,感慨道:“好多年没从外面看秦都了。”
盛先生身后同样戴着斗笠的枯槁老者像个护卫一样地默默跟着他,他的右手上戴着一只奇特的银色手套。
这三人正是那飞去九宫山的石齐玉和失踪数日的盛德帝、烟波客。
说起来也是好笑,当晚烟波客从九宫山的树林里抓了只野鸡回来,他和盛德帝还在那生着火烤着野鸡吃呢,石齐玉就从空飞了过来。吓得盛德皇帝还以为是血魁又会了什么仙法,特地来抓他了。还好烟波客看的真切,发现空的只是个少年郎后,惯性地拿起烤鸡的木棍挡在了盛德帝的前面。
石齐玉下来的时候,看着烟波客拿着木棍的架势,联想着问道:“密道里那根断了的银色鱼竿是你的吧?”
烟波客在盛德帝晚宴时并没有在场,所以并不认识石齐玉,他只是在后面听闻石家的麒麟子大出风头,飞身离去。烟波客疑惑道:“你是何人?”
盛德帝探过头去,一看之下居然是石齐玉,就不再担心地拨开烟波客,威严道:“石爱卿怎会来此。”
石齐玉见盛德帝临危不乱的样子,内心敬佩了下回道:“黑甲军统领求到了我们石家,跪在地上让我去宫里救他的好友。我入宫后太子已经包围了万隆殿,皇后娘娘也在那焦急地想进去。我请命之后入得万隆殿内,却未见到陛下身影,在密道发现了一根断掉的鱼竿,进入密室后也只见到了杂乱无章的剑痕。而后尊仪皇后猜测陛下在此,就受了我一道密旨,让我特来此护卫陛下。”
盛德帝听后心感动,大笑道:“高靖这家伙居然跪地求你?哈哈,等朕回去后肯定要好好笑笑他。不过有这种生死相托的朋友,说明朕做人还是很成功的嘛。皇后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还想着要进去救朕,而且寻不见朕后能在第一时间就想到朕会出现九宫山,果然和朕是同心相连的一双璧人啊。”
石齐玉就这么看着盛德帝在那又感动又炫耀的样子,等着他问起太子了。
果然,盛德帝见石齐玉并没有多说太子的举动,问道:“太子呢?他带人诛杀了那只怪物没?”
石齐玉如实答道:“太子怕里面危险,一直拦着尊仪皇后不让她进去。”
“他倒是很孝顺啊。”盛德帝还等着石齐玉说下去呢,可石齐玉愣是没出声,盛德帝咳嗽一声道,“那他拦住尊仪后,就没带人去诛杀怪物?”
石齐玉道:“他没进去,只是在外面包围着万隆殿,直到我过去之后才放开了尊仪皇后,由我进去一探究竟了。”
“嗯?”盛德帝一听,这前面的孝顺就变了味,坐着帝位多年的他如何看不出太子的居心,他背脊生寒道,“我是生了个畜牲么?”
看盛德帝的样子是不准备夸自己是个好父亲了,石齐玉接下去道:“尊仪皇后见此情景,对外宣称陛下抱恙休养,命太子监国。又下了密旨让我前来护卫皇上,顺带嘱咐我慢慢陪皇上回去。”
盛德帝听出了尊仪皇后的意思,这是要他看看他不在的这几日,太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盛德帝于是也就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和石齐玉烟波客一起慢悠悠地走了这二百多里路。不过这一路行来,盛德帝吃穿用度可都得自己担着,石齐玉储物袋里就一些保命丹药了,莫要说他不舍得拿出来,即便拿出来了那些当铺也认不得,自然不会给出高价。烟波客这等吃住都在皇宫的,身上根本就没出现过银子,就是最值钱的金钢金鱼竿也断在了密道里。
盛德帝只好将随身的那方碧水玉当了一千两银票,这还是他耐着性子和店家磨了一顿嘴皮子才当成的。因为盛德帝开口就要一万两,对方当铺肯定不愿意接下来,说盛德帝这一方碧水玉成色是好,但若是花一万两接下,他们当铺是卖不出去的,还让盛德帝自己去找个贵人看看有没有要货的。
当时盛德帝腹饥饿难忍,他又不能去官府暴露行踪,只得委屈地将他那一方碧水玉低价当了出去。拿了那一千两银子的盛德帝带着烟波客和石齐玉去就近的馆子里美餐了一顿,什么都按最好的排场,有些根本吃不到的菜式也点了上来,上来以后尝了一口就不吃了。盛德帝这等肥羊,那些个馆子客栈自然是不会错过的。这一千两银子也没让他霍霍几天就花光了,到后面甚至沦到要将身上的九龙金袄当了出去,还是让烟波客去当的,因为他是真拉不下那个脸,生怕被人记得长相后说出去,到时候就真丢脸丢大了。
烟波客不善言辞,最后只当了一百两回来,盛德帝知道他们被黑心当铺宰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吃下这哑巴亏。但这一百两银子哪够盛德帝花啊,没眨眼的功夫就又花光了。好在他们那时候也快到秦都了,昨晚更是借宿了一家农舍,晚饭的时候盛德帝和烟波客连农舍老夫妇自己做的那种菜包都当成人间美味一样,一顿就吃了四五个。
临走前,盛德帝将身上剩下的碎银子全给了那家农户,总算是做了一件对事。那对老农夫妇见外面下雪了,还送给他和烟波客一人一顶斗笠遮挡风雪。
这才有了如今到秦都时的三人模样。见秦都就在眼前,盛德帝是心狂喜,在石齐玉的建议下,他们要先去石家住上几日,等石齐玉和尊仪皇后问明宫情况再说。盛德帝也是赞同,毕竟若贸然回去,要是闹出太子逼宫弑君的丑事来,那秦国的脸面就真的丢尽了。
待他们三人到了秦都北门的时候,发现这里黑甲军林立,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样。
石齐玉道:“盛先生,我们趁乱先进去城门吧。”
盛德帝不悦道:“趁乱进去?怪不得这么多贼人能这么轻松地进入秦都。朕……我倒要看看,这边能有什么乱。”
说着,盛德帝当先一步,走到了围观的人群。他身后的烟波客只好跟了上去,帮盛德帝挤出了一个位子。
盛德帝到了前面时,看到的是两队黑甲军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黑甲军盛气凌人,他们领头之人手长剑拔出,对着马下面两个坐在地上的黑甲军军士道:“张荣,高靖!当值期间一个擅离职守,一个当众饮酒,你们可知罪?”
“高靖?”盛德帝疑惑间仔细向着地上看去,那在地上坐着的胡子拉渣的年汉子,不是高靖还是何人。可盛德帝奇怪的是,高靖不是黑甲军的统领么,怎么会穿着这身普通黑甲服还被人擒在地上。
只听地上的高靖道:“阿荣,我不是跟你说了,让我自己去买嘛。这下可好,连累你了。”
张荣也不怨高靖,只是道:“头儿,这帮狗东西真的够贱啊,愣是等到您喝了一口后再出来,摆明是在针对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