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武和阿大也就随着他一同进去主殿之。雁观主殿内铸着一个三丈高的彩泥人像,此人仙风道骨,周围还栩栩如生地彩绘出了白色的仙气云团,更有十几只大雁停留在这仙气云团上。这彩泥人像一看就是那雁真人了。
石武来这就是为了借此道观将所有道家神仙的保佑还愿一遍,在外面拜过之后,他在这里也就对着雁真人的彩像躬身一敬。
比起石武的虔诚,阿大这种不信神佛之人就随意多了,他全程背着断罪像个看客一样。那小道童也觉得阿大奇怪,既然不信这些,又何必入观。
若让小道童知道阿大此刻心所想,怕是要吓得心都跳出来。阿大想的是,若这雁真人下凡了,在秦都不能飞的限制下,他能不能靠着断罪敌过雁真人。
此刻已是午后申时,石武虽然在香酥坊吃了很多糕点,但这时候还是有些饿了。石武跟阿大说了之后,阿大拱手问道:“你们这的‘过斋堂’可还有饭菜?”
小道童听这老者说话还是个内行,就回道:“还有的。两位善士跟我来。”
小道童带他们过去之前叮嘱道:“过斋不可私语,二位善士等等用斋时切莫说话,也莫要浪费了碗粮食。”
穿过主殿到了过斋堂时,这里还有些来此的信众在吃着斋饭,过斋堂内如小道童所言般的安静无声。
石武很不习惯这样子,但入门是客,主人家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随着小道童帮他们端过来两碗米饭,一份青菜素斋,一大碗咸菜豆腐汤,石武有一种早知道就去山下吃了的追悔想法,不过他最后还是仔细地将饭菜都吃完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斋饭,石武见这里真不适合自己,就又在福报箱里放了十两银子,鞠了三个躬后在小道童多谢善士的眼神和阿大下山去了。
出了雁观大门,石武一身轻松道:“这神仙的禁忌也太多了,以后我要是当了神仙,一定要建个欢快热闹的道场。”
阿大打趣道:“你就不想着自己成个佛啥的?”
被阿大这么一说,石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剃着光头敲着木鱼的老徐,忙拒绝道:“阿弥陀佛,佛还是让徐爷爷那等心诚之人去成吧。”
阿大听后大笑不已。
临近傍晚,从雁山的山路上望下去是一片晚霞遮日,让人看着美不胜收。这时还有数只大雁飞过,环绕几圈后真飞入了那雁观。
石武赞叹道:“当真是雁入观,福报临门。好兆头!”
阿大笑着道:“走吧。你来的时候说要找的人是刑部侍郎徐晏,等等回去醉仙居问问你曾爷爷,他消息灵光得很。问清住址后我去追踪一段,去石家之前把这些事全部办妥了。”
石武点头道:“嗯!”
晚间醉仙居内,提着烧鸡回来的石武和阿大来到了柜台边,曾荣还在忙着收钱算账,也就没去招呼他们。昨天那是特殊情况,阿大毕竟是去皇宫接人,他发现阿大没回来自然担心不已。今天可不同了,他知道他们两个是出去玩的,一起回来后即便他们说有事找他,他也只顾着自己最爱的算账收钱。
阿大见曾荣真的很忙,也就没去烦他,跟周立说了几个菜名之后就回天字号房了。
等阿大他们吃完再休息了会,石武突然想起什么,从床上枕头下面拿出一个木盒道:“阿大爷爷,这枚合血丹是蝎奴昨天跟我作别时给我的,你再服下吧。”
阿大感慨道:“他是真心实意对你。”
“我知道啊,不过也是看在蝎仙少主的身份上。”石武清楚蝎奴为何会对他这么好,他又对阿大道:“阿大爷爷,你快服下吧,你上次不是说才恢复了七成嘛。这次服下后应该可以痊愈了。”
阿大没有收下道:“小武,如果我说我已经痊愈了,你信么?”
石武啊了一声,疑惑道:“您恢复了七成去闯皇宫,闯完以后还痊愈了?”
阿大就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怎么回来的一样,他同样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痊愈,但事实就是事实,如今点杀剑上的纯粹红芒,甚至让他感觉自己比先前更强了。
阿大道:“可能是点杀气劲帮我恢复的吧。”若是血魁在这里听到这句,肯定气得吐血不止,顺带还会用言语问候一下阿大。
石武也只好接受了这个回答,他认为他阿大爷爷身上肯定有着什么秘密,是那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既然阿大不需要合血丹了,石武就自己收好了放回包袱里,然后从怀里取出那厚厚的一叠银票道:“阿大爷爷,这里是三千九百多两,除了你在肖蜕君偏殿给我的两千两外,蝎奴又在外面给了我两千两,说是让我去坐行旅门的车马回望泊沙漠。”
阿大笑着道:“说真的,我生死一刻时都在想,你要是能去魏国当蝎仙一脉的少主也不错。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再加上蝎奴对你的崇敬,你一定可以过得不错。”
石武补充道:“阿大爷爷你这就漏了吧,前提是我要能从石家拿到那枚乾元丹,不然说不定在半道上就寒疾发作死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石武知道自己最多只能熬过两次寒疾了,上一次在无幽谷的寒疾让他至今都觉得是一场噩梦。
阿大道:“该把这等正事放前面了。”
石武轻笑一声道:“不急的,等我们帮胡老爷子把仇报了,再去寺庙还个佛愿,我们再去石家。”
“好吧。”阿大同意道。
夜里亥时,醉仙居内的客人大都吃完回屋休息了,还有些专程来吃饭喝酒的也结账去了别处找乐子。
曾荣伸了伸懒腰,想起阿大和石武好像找过他,就上去他们屋了。
阿大也是有趣,他还专门帮曾荣留了个鸡翅膀和鸡屁股,笑着道:“看你那时候最爱吃这两样,就帮你留了。”
曾荣一副你大可以留两个鸡腿的表情,讪笑道:“我可真谢谢你啊。”
阿大回笑道:“不用客气的,都这么熟了。”
等曾荣开始吃起鸡翅了,阿大就切入正题道:“我有件事想问下你。”
“说吧,秦都里面三教九流的人我都熟,消息也灵通的很。当然,宫里那些藏得紧的消息就难说了啊。”曾荣虽然自夸了一番,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有些忌讳事情是碰不得的。
阿大道:“跟宫里无关,我就是跟你打听个三品官员。”
听到只是个三品官员,曾荣就放下心来道:“来来来,说名字。”
阿大说道:“邢部侍郎徐晏住哪你知道的吧。”
“谁?”曾荣好像还没听清楚地又问了一遍。
这次换石武道:“邢部侍郎徐晏。”
曾荣嚼了几口鸡肉说道:“小武啊,你们要是去找他的麻烦,可有些难办哦。”
石武问道:“怎么难办了?”
曾荣道:“此人虽然只是正三品,还是个官。但由于在邢部的缘故,手是有实权的。他为人奉上欺下,还有个吃喝玩乐不喜给钱的习惯,平日里没少得罪外面人。但一来碍于他的身份,二来他出门时一直会有四个邢部侍卫护着他,所以秦都白手起家的商户都是避之不及的。”
石武一听就气道:“这还没人治他了?”
曾荣继续道:“他就是个人精,他去的店都是那些没后台的。而他平时对上面那些人迎合奉承,上面的人见他会来事,也就没谁会去为了那些平头百姓出面了。这人最搞笑的就是别人一让他付钱,他就喜欢拿一套人上人的理论来压别人,说什么自己乃是当朝大官,天子门生,来光顾那些人的店就是他们修来的福气。”
石武怒道:“那我要让他知道福气不是这么享的!”
曾荣见石武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奇道:“你们要帮谁报仇啊?”
石武知道曾荣不是外人,就道:“香酥坊的胡老爷子。”
曾荣想了想道:“他啊,这老头子就是个老好人,被欺负了也不吭声的那种。不过现在应该好些了吧,我听说最近几年他儿子攀上了周国舅,后面还有好几个皇亲国戚作保,那徐晏不敢再去欺负他们的。”
石武冷笑道:“所以我去清算旧账也不用怕他了。”
曾荣呵呵笑道:“怕啥啊,要打他的商家多得是,就是找不到机会而已。要是你们教训了他,让他长点记性,不知道多少商家要拍手称快呢。”
石武兴奋道:“那曾爷爷还不快点告诉我们他住哪。我好让阿大爷爷晚上先去探探路线,确定好了之后明天去寺庙还愿回来就拿麻袋棍子动手治他!”
曾荣于是将徐府的大体位置告诉了阿大,大概是在皇宫以西二十里,正三品官员的府宅一般都离皇宫比较远的。阿大再问起徐晏相貌时,曾荣直言只要记得那徐晏有两撇八字须,见人就喜欢本官本官地自称,再不行就看他身边有没有跟着四个侍卫。
阿大将信息记住后就对曾荣和石武道:“那我先去看看。”
石武跟着道:“小武也想去。”
阿大想了想之后同意道:“好吧。”
曾荣见这爷孙俩真是说干就干的性子,还想夸赞两句来着,哪知道下一刻阿大跟他说了声自便后,他就看到阿大背着石武踏在他天字号房的黄花梨木窗台上,一跃飞了出去。他看着阿大熟练的动作,忙跑过去心疼着被踏后有些下陷的窗台道:“这可是黄花梨木啊!高手就一定要飞出去嘛!”
于夜色穿梭的阿大和石武,听着身后曾荣的抱怨声,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