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称为“三哥”的人似乎是这三人的头领,他听完这话,抬手就对着另外两位同伴各自扇了一下,骂道:
“你们两个蠢货,不会动动脑筋想想,咱们这次任务是救人,而不是杀这小子。更何况,传闻中,此子除了诡计多端外,难道没有说过他好色贪杯么?这女人如此美貌,他又怎么会错过美酒佳人?他此时既然已经去了城南打酒,我们去华岳客栈救出韩大人便是,又何必与他动手?”
“三哥所言极是……”,那两人连忙齐声附和道。
那被称为三哥的人继续道:
“更何况,这女人的武功,比之江笑书只怕强了数倍不止,否则以江笑书的武艺,又怎么会被她一下就打落了下来?此时若是我们不出手救韩大人,待到晚些江笑书与这女子一同回到客栈,这对狗男女联手,我们又如何能敌?”
说罢,他大手一挥:
“动身!”
后窗被打开,三人悄悄窜了出去,随后头也不回的向华岳客栈狂奔而去。
而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推开窗子跃出时,窗子顶部的屋檐之上,正倒贴着一个人,这人手脚勾住边缘,胸口紧贴屋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三人从自己身下鱼贯而出。
这人自然是此刻本应在城南打酒路上的江笑书了。
待到三人离开,江笑书腰腹一挺,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一般翻入了这三人之前待着的客房。
客房中四顾无物,只有桌上有一封信,江笑书拿起这封信:
“江笑书已被派往长安抓捕韩抚,汝等收此信时,若韩抚并未被捕,需得保护他安全离开长安。若他已落入敌手,当不惜代价保守秘密。”
信中只有任务本身,并无落款与称呼,可是纸张本身却不是常见的宣纸,而是一种很特殊的黄表纸。
江笑书看着信件,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了片刻后,他将这封信收入了怀中。随后自嘲般的笑道:
“小时候在京城的时候,说我是行事荒唐、平行不端的小纨绔。现在呢,在黎慕江那小妞儿嘴里成了无耻之徒,而在这几人嘴里我又成了个诡计多端、贪杯好色的大无赖了。他娘的,合着我的风评就这么差?咋就没人说老子是个威风八面、天下无敌的大侠呢?呸!”
吐了口唾沫表达了自己对坊间这群不识自己侠名之人的鄙视,江笑书从窗口跃出,迅速赶往华岳客栈,一边走着,一边暗道:
“救韩抚,黄表纸……哼,三清教的逆贼,我这就来会一会你们。”
…………
黎慕江自江笑书离开,虽然喝酒吃肉的动作并未停过,可是她却一直留心着那间客房,果然在她的细心观察之下,发现了那三人跃出窗口,她见这三人武功虽然不弱,却也不见得能奈何江笑书,更何况江笑书身边还有那个武艺高强的张谦君,自己也就不必再去过问了。
可是一想到这件事已经与自己无关,黎慕江心中却有些茫然——她得做出一个决定。
一个一旦做出定夺,就会影响她往后一生的决定。
明明本就无法下定决心,要去找那个人,然后带他回家,挽救经受苦难的人们;或是就此放弃,避世隐居,可是……
可是!自己怎么就因为江笑书的一番话,就乱了心境?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这些人心中的‘英雄’到底是否存在呢?退一万步,就算真有这个人,他真能如同这群人想象中那般挺身而出么?而且还让他走了狗屎运,挽救众生,简直是放他娘的……”
江笑书的话语萦绕在黎慕江脑中,任由她如何宁神静气,依然挥散不去!
坚持是为了追逐希望,放弃是因为希望渺茫。可那家伙却说,这希望本身就不存在?这叫黎慕江如何能忍!
黎慕江闭上双眼,头顶艳阳高照,心中却丝毫不亚于翻起了惊涛骇浪!
许久后,她睁开了双眼:
“你说我们仅仅将希望寄托于英雄,却不奋力反抗;你说英雄本就不存在;你还说即便存在,这位英雄也不能拯救世道……可我却偏偏要向你证明,你说的一切都是胡说八道!我这就去华岳客栈,驳倒你的歪理邪说,然后便出发,天南海北,我一定会找到他!看那时你还放出什么狗屁!”
她自言自语时,脚下不停,又已走到了之前自己放在寺院角落中的酒缸旁,她打了一口酒,痛饮而下,然后将封布盖回缸口,随后她发现,封酒的红布上绣着两行小字——
清而不淡,浓而不艳。
黎慕江一怔,鼻翼微微翕动,脚下却丝毫不停,大踏步向华岳客栈奔去。
…………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也许就是人会因为情绪而决定思维,也就是人会赌气,可是赌气只会给你带来愤怒,愤怒却无法给予你力量,赌气做出的决定,定然会因为微不足道的挫败而夭折,这是人的悲剧。
可是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一点,反而说着“莫欺少年穷”之类的话,因为自己的赌气而付出一生,这是更大的悲剧。
黎慕江正在踏入这个悲剧的边缘。
(张谦君离开长安,江笑书独自一人看管韩抚,却反而更加懒散,竟然跑来这广仁寺撩拨黎慕江,这下敌人前去劫人,江笑书暗中跟随,黎慕江也赌气前往,华岳客栈中,三方即将齐聚,将会擦出怎样的火花?那么这群江笑书口中的“三清教”又是什么来头呢?欲知后事,且看《雪将尽》第三卷《广仁寺中道心损,芙蓉园里正果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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