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池虽然根基浑厚,但想必没有能力打探到这种机密。”裴宿摇了摇头。
“告诉他。”李勋放下鱼竿,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想要知道,面对黄乞儿,我这位好友会做出什么反应。”
“是。”裴宿连忙跟着起身,躬身应答。
“西夏元氏这么轻易就把拓跋叶放进了长安,也太奇怪了些。”李勋望着湖中不停跃出的红鲤,眼中露出忌惮,“看不透啊看不透。”
…………
西夏的车队这头刚一入城,一名青衣小厮便敲响了三尺巷的一个院门。
坐在正屋檐下接过浑身湿透的小厮恭谨递上的信封,江户笑着扔过去一条汗巾,“擦擦吧。”
拆开没有滴上一滴雨水的信封,江户开始读信。
“马车里还有一道察觉不出深浅的气息?”江户皱起眉头,随即释然。
西夏的皇子,身边怎么可能还没有两个厉害的贴身护卫。
“通知下去,我要在诗会前一天,看到所有关于拓跋叶,以及这次西夏使团的所有资料。”江户将信纸递给纪灵芝,继而对着青衣小厮轻声道,“我信不过千牛卫,所以你们要给我争点气。”
“是。”青衣小厮面色一肃,躬身行礼后转身跃进雨幕中。
收回望着小厮的目光,江户瞧见了纪灵芝皱起的眉梢,“看出点什么没?”
“六品高手在军中足以称旅帅,统领兵卒一千了,这拓跋叶的护卫竟然全部都是六品!”
纪灵芝吐了口气,“连五品武者都有双手之数,这拓跋叶是打算入京刺杀皇上吗?”
江户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眯眼道:“这拓跋叶,来长安绝不只是单纯的提亲。”
“说来也奇怪。”
江户嘴角翘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我以为西夏元氏会沿途刺杀拓跋叶,没想到这信上沿途所记,这拓跋叶一路上顺顺利利的,快活得很。”
所以,蒋忆南,你们千牛卫究竟瞒了我什么……江户看着菜圃中被暴雨打蔫了的青菜,眼神微凛。
大雨仍旧滂沱,朱雀大街上人影稀疏。
西夏车队在沿街百姓稀疏的目光中,沿着朱雀大街直行许久后,左拐驶进开远大街,缓缓停靠在了“夏馆”门口。
夏馆门口,礼部主客司郎中司言礼在随从撑起的青伞下,正平静等待着。
司言礼,现年四十三岁,大唐万和七年进士。
与他同期为官的同僚数他混的最差,混迹官场二十多年才在今年凭着熬资历混上了正五品的主客司郎中,主掌外国使团来朝藩交诸事。
要是自己是个酒囊饭袋也就罢了,但司言礼自问打小便苦读经书,研究律法政令,其胸中丘壑比之当今宰相也是毫不逊色。
他是怀着济世安家的的志向的。
只可惜自己不擅舞袖,在长安这个人精扎堆的地方实在难以经营……低头看着雨幕中飞速砸落在脚边的雨滴,司言礼心中的气闷稍稍淡去了些。
这时,阵阵马蹄声混着木轮碾轧地面的吱呀声、伴着雨水砸在石板上的噼啪声钻进了他的耳中。
他慢慢抬起头,看到了这支自西夏风尘仆仆而来的使团。
目光中,他看到几个黑衣仆役自车队后面的马车中撑伞走出,站在第一辆马车一侧,恭谨掀开了车帘。
车帘掀开,身穿一身乌黑色蟒袍的青年带着一名提剑的贴身侍卫慢慢下车,望向了这座特意为他搭建的别馆。
阴柔之气太盛,没有帝王之象……司言礼望着青年做出自己的判断后,上前躬身行礼,“臣主客司郎中司言礼,见过皇子殿下。”
拓跋叶扶住司言礼双臂,算是受礼后轻声问道:“这里就是本宫居所?”
“是。”司言礼应道:“陛下有旨,宣殿下酉时入宫享用晚宴。
“天恩浩荡,请殿下莫不可延误了时辰。”
“好。”拓跋叶眼神温和的笑道:“到时候烦请大人领路了。”
“臣子分内之事。”司言礼话毕,躬身将拓跋叶送进夏馆后,便起身告辞。
走出夏馆,司言礼忽然站定在夏馆闭紧的大门处,静静闭上了眼。
一辈子五品,终究是不甘心啊……瞬息过后,司言礼睁开眼,眼中布满坚毅,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备马车,回礼部衙门。”他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
长安城很大,角落很多,所以总有官府难以触及到的地方。
强有力的阳光普及不到的阴暗处,必定会滋生出见不得光的污秽。
琉璃坊,就是长安城能够排进前三的民间结社组织,也就是俗称的黑社会。
琉璃坊帮会弟子千余人,遍及长安城的中下层百姓,消息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