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说,‘石桥村’的穷,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的。
虽然不能说是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但一个村子里面尽是些老人,能干活的壮年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瞧着这些村民,瞧着他们面黄肌瘦的脸,瞧着他们白发稀疏的老迈,大叔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怎样去帮助‘石桥村’!大叔也不知道,村书记给自己的书,是否真的能有用。如果没用,自己将如果面对将重任交给自己的村书记,如果面对信任自己的‘石桥村’村民……
大叔很坚强!他在心中告诉自己,既然自己来了,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石桥村’。因为,这是他身为知青的使命!
大叔说,‘石桥村’有一片小空地,长着一棵很大的树。树边不远处,有口高高的水井。
这口水井,在养育‘石桥村’的河流干涸后,成了村民取水的依靠。
甚至可以说,这口水井,这片小空地,成了‘石桥村’的中心。
毕竟,在河流没有干涸前,‘石桥村’的人不用打井喝水。而在河流干涸后,有钱打井的人,也不会选择留在‘石桥村’……
来‘石桥村’的第一天,大叔就已经跟每一个村民见过了面。
别看村长鞋子都是破洞,但在‘石桥村’很有威望。绝对算的上是一呼百应的那种!
当天傍晚,趁着天还没有黑,村长挨家挨户地将村民们召集了过来。
就在大树的绿荫下,就在被三四十人聚满的广场上,习惯性骂娘的村长向自带小板凳的村民介绍着大叔。
那每一句带娘的脏话下,没有奉承的话语,没有花哨的词。但村长反复强调,眼前的年轻人叫魏敦实,从城里过来!他是个有墨水的读书人,是来帮助‘石桥村’解决穷苦的。大家从今天开始,要听这位年轻人的话,将村东边的集体黄瓜地,产量给搞上去。不能再像前几年一样,年年在生产队垫底,全村都分不到什么工分……
广场上的老人不说话,妇女叽叽喳喳,懂事的几个壮年带头鼓起了掌,让城里来的大叔讲讲话。
大叔说,那是他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话。他一开始讲得结结巴巴,甚至很多村民都听不懂他的话,乡音太重,难听懂。
可到了后来,村长给大叔做着翻译。大叔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振奋!
大叔喊着:“乡亲们,同志们。我和其他知青不一样,我不是来虚度年华的!我是带着祖国的寄托,带着心中美好期盼,来和大家一起建造新z国的……”
小广场上,响起了掌声,不再是上台时稀疏的掌声,而是热情到雷鸣般的掌声!
大叔说,那一天的太阳,下山好快。快到他有些不舍得看见它落下,快到现在回忆起来,竟还是舍不得……
我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又递给了大叔一根。
大叔点燃后,脸上带着笑,继续讲述着。
大叔说,四月的天,破烂的屋子,他在‘石桥村’有了一个临时的家。
对于这个家,大叔只能说是不满意中的最满意。它虽然没有通电,但‘石桥村’家家户户都没有通电。它虽然连床都是几块木板和砖头拼凑的,但至少还算稳当。
而最重要的是,它和村长家挨在一起。可以借用村长家打的水井,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去村子上的小广场去排队打水。
大叔继续说着‘石桥村’的事情,他的语速有时快,有时慢。有时激动,有时苦涩。他说着自己一边看书,一边在‘石桥村’东边黄瓜地带领村民,按照书里的方法种植黄瓜。
他说着‘石桥村’的景色,说着村长嘴里每天的脏话,说着‘石桥村’发生的一些事,却无论如何,都没有说到一个人,那就是阿莲!
我看着手里夹着烟,向我们诉说过往的大叔,知道他是在选择逃避。也许是在逃避阿莲,又也许是在逃避‘石桥村’不美好的记忆。
只是,我们手里的开水早已变凉。大叔再不肯回忆,也终将回忆……
“大叔,阿莲呢?她不也是‘石桥村’的人吗?”吴佳佳,问向了大叔。
大叔愣了愣,眼神中,有了一丝复杂的情感。
见状,我笑着问:“阿莲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应该很漂亮吧?”
听了这话,大叔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阿莲,是个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