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没有杀神医程汤。”车在行闻言激动,但很快,他又眼神没落下来,“但他的确因我而死,当初得知纪纲和陈瑛要陷害程汤,我便惶恐不已,所以屡次三番请求大人准许派我去通知程汤,我知道大人与他乃是至交,未免大人伤心,我没想过要杀他,只想将他藏至明教总坛,可惜大人就是不肯同意,无奈之下,我只能趁着护送二公子离京的机会将此事告知薛明,要他派人将程汤劫持,但薛明却执意要杀掉他,我苦劝不下,只能同意,我是没有去茅山,因为我知道程汤之死大人肯定要追查,我去十里官道只是想看看伪造程汤失足坠崖的现场有没有留下痕迹,不想却是自己留下了痕迹。”
他看着汤宗激动不已,“大人,我也是别无选择,您对我恩重如山,程汤不死,您就很危险,而且他当年与我义父阚六交好,射炮虫毒曾告知过义父,他若是被捉拿回京,难免会供出义父阚六,所以,他必须彻底消失!”
汤宗闻言大吃一惊,程汤的事都已不再追问,反而问道,“阚六是你义父?!”
自陈大柱在皇上面前供出明教,他便知道车在行是明教之人,受阚六之命,却没想到两人居然是义父子的关系。
“嗯。”车在行点头,想起阚六,一脸悲切,“义父与我父亲连楹当年是朝内至交好友,他闻之我父亲惨死,没有选择避祸,而是立刻找到我,化成乞丐,那时他就已经有了替我父母报仇的心思,逃离之前,他有意让我在金川门目睹全家惨死,我哭着不敢看,义父捂住我的嘴,撑开我的眼睛,要我一辈子都要记得那一幕,然后才带着我逃出了京城,并且收我为义子,要我发誓找朱棣报仇,他带我加入明教,找人教我武功,十五年间,他一步步作到了明教教主的位置上,在大人救下我之前,我便是以卖货郎的身份,在京城负责义父与薛明的联络,传递讯息,教内浑号地鼠。”
汤宗听着听着,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一脸不可思议,见他说完,便立刻问道,“阚六对你有如此大恩,可明明是你亲手杀了阚六呀?!”
车在行抹抹眼泪,“那也是义父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
汤宗点头,“我明白了,阚六的尸体自应天府西市莫名丢失,是你干的吧?”
“是我夜里偷走的。”车在行承认。
汤宗紧接着又问,“其实我知道,整个天目山一战,其实就是你与阚六以及王三善一同合演的苦肉计,牺牲如此之大,让我都有些震撼,但阚六居然死在你这个义子手里,我是属实没有想到。”
他盯着车在行,“在这新都城,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车在行这下不愿意说了,“之前的事情大人知道无碍,若是连这件事也知道了,在行也就不能再在这里陪着您了。”他低头看了看汤宗放在一边的酒盏,“既然大人已经知道这酒水中有迷药,那我也不勉强大人喝下去,但这件事请恕在行不能告知。”
他说完看了看天色,“现在太早,等晚上,自有人会告知大人。”
汤宗闻言一滞,却也没有多问,因为知道车在行说一是一,他说不言,那是绝对不会说的,于是想了想,转移话题,“杭州府时,我和纪纲先去,你却迟迟不来,月娥说是在客栈等你,其实是你抵达杭州府之后,先去找的阚六吧?”
“是的。”车在行点头,“大人一抵达杭州府,所有栽赃周洪宗和耿璇的谋划就到了最为关键之处,是义父先将所有事情给我交代了一遍,只是没想到周洪宗身亡,耿璇逃跑,所有事情栽赃在他们头上,已是完美,可大人您却迟迟不肯上奏结案,反说没有耿璇参与刺驾案的证据,我反复劝说也是没用。”
汤宗接话,“所以你们就在回京的路上派人雨夜行刺,由你抓到陆大有,只为交代出耿璇,将耿璇的罪名坐实?”
车在行点头,“义父交代陆大有,对付大人你这样的聪明之人,一句话不用说,你便能猜到,要是主动交代,反而会引起怀疑。”他说完兀自摇摇头,苦笑道,“可惜义父还是小看了大人您。”
汤宗看着他,“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洪宗和耿璇派兵围攻馆驿之后,他们的作用也就结束了,只等地道发现,漕粮找到,将一切栽赃之事做实,周洪宗和耿璇必须死,因为一旦审问,栽赃的谋划就失败了,只是那夜的黑衣人功夫不到家,长刀刺在了马上,没有命中周洪宗,失去了最佳的机会,周洪宗入狱之后,除掉他就成了义父的第一要务,那夜大人您派我去追黑衣人,我其实并没有去,而是出城赶在纪纲之前,将耿璇打杀,然后毁尸灭迹,周洪宗死的当夜,我无法从您身边脱身,义父便派明教兄弟去往周府刺杀周洪宗,可惜所派之人从地道里出来,就发现周洪宗已经高悬房梁,所以周洪宗并不是我们杀的。”
汤宗恍然,“原来是这样,耿璇是你杀的,周洪宗是纪纲杀的。”
“纪纲?”车在行一滞,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为什么要杀周洪宗。”
汤宗看着他,勉强一笑,“这就是我与他之间的秘密,他和你们一样,也不能让周洪宗活着,因为汉王遇刺一案就是他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