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有两个他。
一个青衫白马慢慢行,名扬京都,诸子称颂。
一个蝇营狗苟,跪地剪碎影,嘴上说着不为五斗米折腰,却终日为了生计奔波。
曾几何时,他见顾北川虽是少年,却能说出横渠四句这等话,能作出《淮南雪·赠仁义》这等诗篇。
将之引为知己,希望能秉烛夜谈,共诉昔日峥嵘,今朝愁思。
可到头来,终究只是他一腔热忱,错付了。
人家似乎,并未把他这位已被文坛遗忘的老人,念在心头。
想到此处,五柳先生长叹一声,站起身来,道:“那便...散了吧。”
可话音还未落下,远处便有一少年,身披狐裘锦貂,胯下红鬃马,正披挂着满身风雪,疾驰而来。
临到近前,这才翻身下马,对着高台之上的五柳先生,抱拳作揖道:“后学末进甄仁义,自南山居乘风沐雪而来,代师赴会!”
这...甄仁义这一幕亮相,不可谓不惊艳。
当时便镇住了不少人。
“恩师有要事在身,实在走脱不了,特写下诗文,交予在下,赠予五柳先生。”
在场诸位,虽说辈分和名气比甄仁义高的大有人在。
可他说起话来,依旧不卑不亢,甚有礼节。
因为这一刻,他代表的是南山书斋,是淮南文坛,是诗君顾北川!
断然不可失了面子,损了名头!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缓过神来。有人神色稍稍缓转,有人则依旧愤怒。
“哼,这顾诗君当真是好大的排场,五柳先生亲自相邀,却只叫你送一诗文前来,可见其心不诚。”这一刻的水溪,难免阴阳怪气。
听闻此言,早已等候多时,受了风雪侵袭的众人情绪纷纷被点燃,怒斥出声。
“就是!五柳先生是我江南文坛魁首,那顾诗君这般姿态,可是轻视我等?”
“哼!真叫我江南文坛,惧了你淮南不成?”
“年少成名,小儿也!当真狂妄!”
就连五柳先生,虽说神色稍有好转,可眉宇之间,依旧难掩失望之色。
只不过出于礼貌,依旧出声问道:“敢问顾诗君,赠送何诗予我?”
甄仁义听闻此言,不再多说,只一个翻身,便跃上高台,将手中宣纸,唰地展开。
霎时间,一篇由狂草写就的绚丽诗篇,就这般展现在江南文坛众人眼前。
五柳先生凝神看去,起初是不在意的,只是看着看着,瞳孔却逐渐收缩,眼眸之中,震惊之意溢于言表!
只见那诗文,全篇共二十八字,恰好是一篇七言绝句。
有人喃喃自语,有人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
“幽谷那堪更北枝,年年自分著花迟。”
这前两句,说的是有那么一株梅花,生长在背阴的山谷中,枝丫却延伸向北方。由于阳光终年罕至,所以每年开花都有些迟。
单看这一句,其实没什么。
单纯写梅花而已,算不得出奇。
只是五柳先生却神色动容,似乎是看出了什么。
“高标逸韵君知否?正是层冰积雪时!”
但你可知它那高尚的气节,优美的风度?要知道,当它吐苞绽放,正是寒冬腊月,冰雪最为严寒之际啊!
然而,后两句一出,便叫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均是挺直了脊梁,浑身颤栗。
五柳先生更是冲到那张宣纸前,细细打量起这狂草写就的二十八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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