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琼州已是惨烈,若再落入皇城司额手里……那只会惨上加惨。
刘宇顿时惶然,赶忙道:“陛下,小人不敢,黄河流域之事许多人都知道,我们就是专门探测川流的……”
河渠司的责任不就是勘测国内水利么。
这事儿不是一个人做得来的,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知晓。
“许多人都知道?”
那当时李仲昌为何不知道,他可是河渠司的承旨,总管天下水利,连下面小吏都知道,他能不知?
赵祯觉得刘宇这是太紧张,所以口不择言了。
就不禁笑了笑,然后问道:“那之前怎么没人说?”
刘宇愕然道:“陛下,给谁说?”
“给朕……”
赵祯突然醒悟过来了,他的目光转动,看向了宰辅们。
小吏的话自然传不到他的耳中,那么宰辅们呢?看书喇
张之白摇摇头道:“陛下,臣也未曾听闻,只是李仲昌上了奏疏,说要疏浚横陇河道,臣等是看了他奏章,才决定进谏……”
疏浚改道这事儿是河渠司的老大提议的。
连他都说这事儿应该做,而且迫在眉睫的需要……那我们自然要审理,然后做出判断……恩,河渠司是回礼权威,他们说能做,那自然是能的。
赵祯此刻还能回忆起当日在朝堂上,河渠司的李仲昌慷慨激昂的说着黄河改道的好处,好说改道是大势所趋!
当时满朝君臣都被他给说动了。
诚然!
河渠司就是大宋水利的权威,他们既然说能行该这么做,君臣自然就会依据他的建议开始权衡。
然后大家各抒己见后发现,黄河改道乃造福后代之事。
不仅能阻挡辽人入侵,还能预防其他河道决口。
刘宇有些怯了,因为他发现这满朝君臣听完他的话后,竟然是一脸茫然。
很显然,他们并不清楚黄河的真实情况,甚至连河道的流向都不清楚……现在他站了出来,直接击碎了君臣们的认知。
怎么办?
再说下去,他担心自己回头就会完蛋。
这是打脸啊!
满殿君臣的脸都被他抽了,就算赵祯能放过他,回去后李仲昌会不会放过他?
但昨夜秦为的话又回响在脑海中。
——你的儿子国子监会负责,你的家眷秦家会负责,你的安危我秦为负责!
你便只管去扣阕,只管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陛下和宰辅们,实话实说!
谁若是敢动你,让他们先过了秦某这关!
只要秦某不倒,你就不倒!
刘宇闭上眼睛积蓄了几次呼吸。
他几乎是癫狂一般,带着哭腔大声:“说了!小人什么都说了,可上官们没人听,河渠司里没人理会我们,再说就会收到惩罚!……不止小人一个,许多测查过黄河的小吏和当地官吏都说了,可没人听啊!他们还暗中威胁,谁敢再说就让谁生死两难!不是不说,是不敢啊,陛下!”
他缓缓地跪下,痛苦着道:“小人人微言轻啊!黄河改道是上官们的提议,还有许多人在背后支持,他们不让说,小人就不敢说……而且事情没发生,就算小人说再多,也不会有人信的。”
说什么眼见为实。
这年头不把事实摆在面前,他们是不会信的。
况且事实只在少数人手里,他们位卑言轻根本没机会说出口。
因为一旦说出口,就会阻挡了那些人财路,更会挡住他们渴望升迁的谋划。
为了自己的欲望,他们仅仅靠一个设想,就准备复诸实施。
“够了!”
“够了!”
张之白厉喝道,然后看向了随后怒吼的赵祯。
此刻满殿君臣脸颊火热,羞耻终于战胜了恐惧。
他们一心想要改道黄河从而达到抵御辽人的目的,已然丧心病狂到连事实都不顾了,现在一盆凉水浇下来。
丢脸,丢脸啊!
刘宇从回忆中清醒,抬头看去,不禁骇然。
赵祯的面色惨白,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起身,说道:“今日朕和诸卿还在商议……还在想着改道……给黄河改道。”
他的声音异常虚弱,张之白失魂落魄的道:“是,臣……臣……失察,臣有罪。”
“谁都有罪!”
赵祯近乎于冷酷的道:“朕有罪,你等有罪,无辜的是谁?百姓!若真是改了道,河北路从此变作汪洋,多少人就会因此断了活路!”
张之白缓缓免冠,然后跪了下去。
主辱臣死……
一时间殿内全是跪下的人,刘宇有些懵。
你们这是啥意思?
“黄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