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籍很是郁闷,好端端的怎么就扯上贪腐了。
这事儿和开封府八竿子打不着啊!
今日拿了那么多朝中官吏,开封府自建成之日起,就没有这么风光过。
当然,风光的代价也是惨烈的。
那些官吏还没下诏狱,朝中弹劾他的奏疏就已经入宫了,连带枢密使王臻,和始作俑者秦为。
只是赵祯那边却没有什么动作,反而是政事堂的两位宰辅苦不堪言,手里压着那么多的奏疏,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最后还是张之白拍板——一概留中!
也就是说,这些弹劾的奏疏石沉大海了。
别管那些人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事儿赵祯是管定了!
等下衙回家后。
庞籍就见自家儿子坐在边上皱眉思索,便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庞世英扇动了几下折扇,说道:“爹爹,国子监的那些学生学的太苦了,每日睡觉大多在两三个时辰,孩儿担心时日长了受不了。”
“可是受不住了?那等明日为父去和甄良说说,给你放几天假歇歇。”
说是慈父多败儿,但庞籍完全不担心这个。
因为他的儿子足够聪慧,累了就该歇歇,反正他的儿子足可以应付科举了。
庞世英摇摇头,笑道:“孩儿是有些累,不过大家都是这样学的,孩儿却是不好搞特殊。”
“这是好事。”
庞籍闻言点点头,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头悬梁、锥刺股!
永远都是当代学子最值得效仿的学习方式,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庞籍想起今日的事,不禁说道:“黄河可挡北人南下,当复归东流啊!”
这位将来要做枢密使的一代贤相,觉悟早就被激发了。
他早已发现了大宋军队的现状,那些整日活在被忌惮、被打压的军队,指望他们去和辽人浴血奋战,可能吗?
要是你整天被看着,被关着,还时不时要被打压。
就这样的氛围下,你能提起战斗力去和敌人拼杀么?
所以他觉得大宋的军队压根就不是辽人的对手,所以才在后来坚持给黄河改道,大家的目的俨然达成了默契。
打不过,所以才要防御!
可庞世英却吃惊的道:“爹爹,那是黄河啊!天地之物怎能随意更改?”
庞籍却叹了口气的道:“说的正是黄河!若是没有黄河,大宋将失去一项最强力的防御,辽人便可顺着河北路一路打过来。”
在他看来,当年若非是有一条黄河作为天然防线,辽人绝不可能接受什么澶渊之盟,恐怕早就倾国南下了。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阻碍,辽人最终才会停止侵略的步伐,他们没有把握渡河,更没有把握在战线被黄河隔断的情况下,还能一举荡清南国。
所以没有障碍的突击,大宋挡得住吗?
挡不住!
别说大宋挡不住,现在任何一个国家,在没有强力防御加持的情况下,在辽人面前都只有被蹂躏的份儿。
庞籍很理所当然说道:“辽人谈及黄河时总是恨不能飞跃而过,就是担心打到了黄河边上时被阻拦,如此僵持不下后,辽人只能望河兴叹!”
大宋失去幽燕之后,仿佛连最后的一丝骨气都失去了,再面对辽人时,他们甚至连说几句硬气话都不敢。
生怕辽人借此南下。
这也间接证明了大宋对失去幽燕之地的迷茫和恐惧。
没有长城和那片山脉作为屏障,中原国家就是周围牧族的活靶子,一旦到了青黄不接的年景,他们就会像饿极了的野狼。
一旦开战就是短兵相接,敌军但凡能击破任何一条中原防线,就能直接突袭大宋内部,再想抵御可就难了。
但若是有黄河作为防御,等辽人一路突击到黄河边上就傻眼了,这么宽的河且水流湍急,辽人又大多是骑兵。
怎么办?
你总不能连人带马飞过来吧?
到时候哥只要守住黄河这边,然后把方圆之内船只都给烧了,让你在河对岸干瞪眼。
而等你吭哧吭哧的打造出来船只时。
大宋在岸边早就布下了防线,到时候也只需攻击你的战船就行,这边甚至连短兵相接都不需要,就能轻易地将辽人遏制在黄河北岸。
这也是当初为何有人提议,要将河北路拱手让给辽国。
理由更是奇葩的不行,守不住、不好守、没必要……咱们不是有黄河嘛,而且河北路孤悬河外,经常被辽人袭扰,就算不放弃也没什么大用。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说什么大宋繁荣,可谁看到这繁荣背后的苟且和怯懦?
这就是支持黄河改道东流的朝臣们的如意算盘,他们只想着如何才能偏安一隅,如何才能保住他们现有的生活和荣华。
至于河北路那边的大宋百姓……等到辽人攻占河北路后,他们只需将这些人全部定义为叛贼,那么一切就都会变得理所应当。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等到百年后的金人渡河时,那是何等的轻松,多年来养成的偷安习惯,让他们以为,只要黄河在,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甚至压根没人关注。
庞世英捏着折扇敲打着桌面,淡淡说道:“爹爹,水流自然,除非人工挖出千里宽阔的河道,甚至上万里,否则万万不可能……”
千里河道,那是多大的工程?
更别说万里河道……那比再修建一道长城还要困难!
大宋再有钱也承担不起,别说是大宋,任谁都承担不起啊!
庞籍淡淡的道:“疏浚横陇河道即可,到时水流加速向东,一可解黄河北流的问题,二可增加黄河南岸的防御。”
这是不嚯嚯完了心不甘啊!
庞世英捂额道:“爹爹,这是在冒险,谁能保证水流加速后黄河下游不决口?谁有能保证流向一定能向东?”
庞籍却平静的道:“做事哪有不冒险的?他秦为一直想着革新,你现在是他的学生,恐怕革新这事儿他也与你们说过不止一次了吧?”
庞籍将话题转移到了革新上,庞世英无奈只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