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宋伊始起,黄河便是门户所在。
这条养育了华夏千百年的母亲河,承载着太多的故事。
总所周知,北宋国都汴梁紧邻黄河,地处黄河南岸。
所以,每当黄河出现任何问题,对北宋上下来说都是大事儿。
大殿之上,君臣们愁眉愁眉不展。
一个个绞尽了脑汁,在谋划如何治理黄河北上之事,生怕黄河水泛滥殃及了中央之地,更怕大宋失去了这道天然的防御带。
可就算赵祯愿意改道,这么的大工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而且谁也不知道改道之后的黄河会成了什么样子,也许爆发就在一瞬间。
这时门外有内侍进来禀报。
许茂则上前接过奏疏,只是草草的看了眼后,便呈给赵祯。
“陛下,河渠司承旨李仲昌上奏称:黄河时有水患,建议应当及时改道,以防洪灾殃及汴梁……”
宰辅们没有说话。
此事还没到决断的时候,这个时候谁先提议,万一黄河泛宰,谁就要背这个锅。
赵祯自然明白宰辅们的小心思。
但谁都能不说话,唯独他这个皇帝不能。
赵祯愁眉不展的看着奏疏,
“改道之事兹事体大,李仲昌还说了……”
赵祯故意停顿了一下。
他是在等宰辅们的反应。
事情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来解决,否则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钱,就为了让这些大臣们养膘么?
这次不能再装沉默了,大家纷纷抬头看向小皇帝。
赵祯这才满意道:“他说‘河不东,则失中国之险,为契丹之利!’诸卿以为如何?”
黄河对于大宋来说,就是一条天然的护城河。
尽管北方的骑兵是很厉害,但是面对黄河也没办法,大宋上下都觉得,有这样一个天险在,很安全,很巴适。
可现在黄河决口了,北上的水势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再过几年,万一黄河真的改变了流向,那大宋将会失去这道天然防线,北面的契丹再来袭扰大宋时,将会更加的会肆无忌惮。
张之白叹可口气,不情愿的站了出来,苦笑一声:“陛下,黄河之事兹事体大,如潭州横陇等地,如今只是小规模的积於决口而已,若因此就要改道黄河,先不说劳民伤财工程量太大,就算朝廷倾举国之力……可问题是,这水要引到哪里去?”
是啊,黄河可不是某条小溪,你说改道就改道。
那么大的水流量,一旦改道,哪里的河道能承受起黄河的引流?
赵祯麻爪了,他不懂水利,黄河如何改道、改道哪里他不懂啊。
那就只能找专业对口的朝臣来谋划。
“传旨,宣李仲昌上殿!”
不多时,李仲昌被待到,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看着挺精干的一个人。
赵祯直奔主题:“黄河改道之事,你可有谋划?”
像李仲昌这种边缘化的职位,除非朝廷碰上对口的问题,否则一辈子也没几次觐见的机会。
所以他很是受宠若惊,恭敬道:“启禀陛下,臣纵观历代黄河流域之图鉴,发现许多以前往东的古河道还有许多现存于世,六塔河就是黄河分支中最大的一支分流河道,臣建议将黄河疏通改道六塔河,如此定能保证百年之内长水东流,此举虽工程颇大,却可惠及子孙后代!”
总之一句话,黄河改道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陛下别废话了,打钱吧!
赵祯还是有些犹豫道:“诸卿以为呢?”
两个宰辅,一个三司使、一个枢密使,大家都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懂水利啊!
“哎,如此……”
赵祯刚想说话,却听得门外有人禀报:“陛下,黄河在潭州横陇决口,在滨州入海,陛下……黄河东流了!”
朝堂之上瞬间就被这个消息引爆了。
“天呐!”
担忧多日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黄河并未想象中的汹涌北上,而是在汛期挣扎了几天后,重新汇入主流。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赵祯不禁捂额道:“祖宗护佑,祖宗护佑啊!”
张之白也跟着叹道:“总算是回去了,好啊!回去就好啊!否则一旦改道,劳民伤财不说,闹不好还会引发给各地洪灾。”
君臣捂额相庆,欢喜不已。
“终于东流了。”
连许茂则都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内侍没有当朝发表看法的权利,但今日却是例外,宰辅们并未在意他的话,张之白甚至还笑着看了他一眼。
仿佛在说,小伙子识大体,这次就原谅你了。
人人唏嘘,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弥漫在整座宫殿内。
吕夷简说道:“黄河自行决口改道,此乃上天垂怜,可见是被陛下的诚心所感,臣等为陛下贺。”
“臣等为陛下贺!”
满朝君臣都在笑,唯有李仲昌脸色垮了下来。
怎么就自行改道了呢?
为何不等等呢?
好不容易在陛下面前漏了个脸,事情却自己解决了,那还要他这个河渠司干啥?
快到手地功劳竟然被老天爷抢了……
李仲昌有些欲哭无泪……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天爷呢?这他娘的不认也不行啊!
赵祯欢喜的面色微红,问道:“可查探过了吗?”
上次报信的人说的简陋,大伙儿还在等着详细情况禀告。
来报信的人说道:“陛下,横陇河道目下还能承受河水,只是淤积不少,怕是……难以维系。”
河道淤积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度破堤。
君臣相对一视。
合着还是要改道啊,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这也算是给了大宋君臣一个缓冲的时间。
淤积算个毛线啊!
挖!
赵祯面色红润了起来,说道:“可能清淤?”
君臣再次将目光锁定在了李仲昌身上,后者喜从悲中来,顿时又打起了精神。
老天爷,你有本事让黄河自行改道,但也不能让黄河自行清淤吧?
该是本官的功劳谁也抢不走,老天爷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