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吕你不厚道啊!
张之白骂我们也就罢了,谁让他是那老娘们儿的狗腿子。
但我们和你可都是支持陛下亲政的啊!而且当初你就任宰辅一职,咱们这些人可没有背地里给你使绊子吧?
说了要做彼此的天使,一同帮助陛下从太后手里夺权。
这才过了多久啊!忘了?!
吕夷简是支持小皇帝的不假,所以只要是有利于赵祯夺权的势力,他都会选择拉拢或是结盟。
但这事儿不同!
这些权贵想干什么他太清楚了,这不是帮陛下,他们恰恰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从而想害了陛下。
我老吕不能忍!
“非要老夫把难听话说得再明白些吗?你们这些人里,有多少家人子嗣是在厢军里任职的?那些厢军每年空饷多少?每年耗费的亏空有多少……还用老夫一笔笔给你们算算吗?!以前不搭理你们也就算了,现在你们竟然还想得寸进尺么?”
一群权贵才将被他骂,正怒不可遏,可听到后面的话之后,却只能是默然。
可吕夷简却是少有的上头了。
他得理不饶人,继续喷道:“谁不知道这些事?谁不知道!你们口口声声嚷嚷着祖宗之法,祖宗之法就教了你们这些?”
他不能说什么祖宗之法不好。
因为这会引发大规模的攻击,并扩散影响,一旦炸开就不好收场了。
所以他只说以工代赈的这件事,揪其一点撬动这个根基,这是宰辅的手段!
所以权贵们沉默了。
大宋的厢兵在许多时候都形同于苦工,甚至于奴隶!
这也是为何北伐军那些从散邸司出来的厢军们,宁愿练死在训练营里,也不愿被遣返回去。
那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就连地方上有关系的豪绅,都能随便调用他们为自己干活。
统军的军官也更是把他们当做是摇钱树,频繁派发出去干活挣钱,更别提空饷了,这更是时有发生。
喝兵血!
吃兵粮!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潜规则,以前没人捅出来,所以相安无事。
他们的势力庞杂且根深蒂固,所以只要不爆发,他们就不怕。
可今日吕夷简却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然后他也傻眼了。
怎么把心里话也说出来了。
口滑了!
老夫也不想说的啊!
权贵们有些不安,然后所有人都将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赵元俨和赵允让身上。
这一老一小还在争口舌之利,忽然被人盯住。
赵元俨下意识就咳嗽了两声,换做一脸虚弱的模样。
这是多年来装病的条件反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要不停的装病。
可是他发现大家的眼神并没有丝毫变化,也就是说,他这次的装病表演失败了……咳咳,赵元俨老脸微红,起身道:“此事我等知道了,请陛下、太后放心。”
“是啊!我等保证不会给陛下添麻烦。”
“走了啊!回去下官就吩咐下面的人,不许再闹腾了,谁闹腾就踢出去。”
“……”
权贵们应承了此事,急匆匆的走了,随后外面就开始有了流言。
庞籍没有在这次被通知的行列,也就是说他的职位还不够高。
还有就是他只是职位比较重要的一个臣子而已,身后并无党派和羽翼的支持,更无什么侯爵的称谓。
这样的人当不起权贵二字。
“你不在家读书,来开封府作甚?”
来人是庞籍家的独子——庞元英。
庞元英年岁十五,人如其名看着有些英气,人也长得标致,颇有一副儒雅公子的风韵,尤其是那一系米白色的长衫,更是显得人笔直挺拔。
他看着已经像个大人了。
他从容的走进门,然后躬身道:“爹爹,孩儿想去学堂……”
庞籍很忙,非常忙。
但他仍旧是个难得的好父亲,自儿子出生以来,这些年的教育和文学修养,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因为在庞籍认为,这天下任何夫子,都不会有他这个当爹的更加希望儿子能成才。
所以教导的力度自然也不一样。
而且自庞元英三岁启蒙后,十多年也是这样过来了。
他在父亲的教导下造就了一身不俗的文采,而且极为聪明,说过目不忘也不过分。
所以越是这样,庞元英就越是求识若渴。
尤其是当他接触到了那惊为天人的心算之法后,一个无法磨灭的想法就在心中滋生了。
庞籍有些难过,他觉得儿子想去学堂,是认为自己教授的不够,又或者他已经不需要自己的教授了。
一种儿子长大后,老父亲觉得自己没用的感觉。
他沉默少许,用随口的语气道:“那为父到时候给你找个好老师?”
他在京城颇为认识几位大儒,学问与自己比起来也不相上下。
孩子想上进是好事儿,他岂有阻拦的道理。
他在盘算着哪位大儒在家有空,庞世英低声道:“爹爹,孩儿想自己选先生……”
自己选?
历来都是老师挑学生,他却想挑老师?
这话看似狂妄,却透着一股子强大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