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们都在笑,秦为才学谋略俱佳,做官是没问题的,可要是让他去讲课……想着秦为去国子监,面对着那些学生发呆的场景,真是乐呵啊!
等到了下午时,国子监的反应传出来了。
“相公,国子监祭酒甄良告病,国子监的学生们也大多请了病休。”
张之白愕然,然后苦笑道:“陛下本是想给他个文武全才的名头,也好以后便与改革施威,可现在这好处却变成了出丑。”
吕夷简也失笑道:“若某是秦为,肯定会告病不去。”
赵祯也后悔了,可他是皇帝,几乎就是言出法随,却不好反悔。
培养个亲信不容易啊!
何况这个人才学俱佳还有胆识魄力,连战场都可上的。
日后等他彻底掌权,秦为就是皇权最好的开山刀,有他在,赵祯便可大胆施为。
最后他只得交代道:“这事儿是朕太过急切了,倒是让他得了踟蹰……记得过几日提醒我把秦为弄回来。”
许茂则郑重的应了,甚至把这事记在了小本子上。
还用眼神警告了那几个伺候的小内侍;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要你们好看!
秦为呐,某能帮你的就只能到这了。
若你能躲过一劫,一大盆卤肉肯定要送的,否则咱老许可不答应!
……
“官家让秦为明日来国子监授课。”
最新消息到了,甄良抚须笑道:“让他来吧,老夫倒要看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能讲出什么东西来。”
司业陈昂板着脸道:“祭酒,陛下这明显就是在给秦为正名,咱们若是太过分了,弄不好就会被天家记恨。”
“什么正名,倒不如说是镀金!”
甄良恼怒的道:“这是想公然踩着我国子监往上爬!他去别的地方老夫不管,可要让他就这么把老夫当做垫脚石,老夫……”
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这是赵祯下的皇命。
自打科举制度施行后,国子监近年来有些没落,但这并不影响它大宋第一学府的称谓。
许多权贵官员依旧挤破了头想要把自己孩子送入国子监,不只是为了学问,重点是每年春闱,国子监都有几十个直接报送省试的名额。
还有些偏远地区的学子,苦读多年打败了无数同乡学子,就是为了跨进这大宋第一学府的大门。
因为来了这里,你的仕途路就基本有希望了。
也就是说但凡在国子监入学的学子,可省略乡试、州试这种低等级的考试,直接参与最后一级的省试。
只要过了省试,那就是百分百的举人出身了。
等到殿试,皇帝若有恩科,那么这些人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恩科进士。
大宋的恩科就相当于前唐时的皇帝直接选拔官员。
宋初时太祖赵匡胤为了解决朝中官员匮乏的问题,一口气恩科了两百多位本年进士。
如今赵祯继位,虽然大宋的官员已经多如牛毛。
但如果小皇帝哪天真的掌了权,少不了就会培植一批自己的心腹,那这些人从哪儿择选呢。
自然就是从历年的科举佼佼者中选出一批人,然后特批为恩科。
就比如秦为的那个进士出身,就和恩科的性质差不多。
于是等第二天早上秦为到了国子监时,就只看到了几个学生。
甄良照旧告病在家。
国子监司业陈昂,作为二把手,亲自出门把他迎了进来。
寒暄了一番后,陈昂就说自己公务繁忙,就不陪秦为上课了,直接小跑溜了。
这不对啊!
秦为走进了教室里,剩下的三个学生都躬身相迎。
“见过祭酒。”
竟然只有三个学生!
秦为一脸纠结,然后说道:“报名吧。”
“学生韩琦。”
“学生欧阳修。”
“学生文彦博。”
秦为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三个人,整个人有些痴傻。
刚才他还气愤国子监不给面子,只留下了三个人在。
可现在他却惊呆了。
……三个人,三个宰辅!
这个三个名字闪耀了大宋百年,如今竟然同时坐在了这里,而自己……要给他们上课?
秦为头一次觉得自己露怯了。
不能不露怯啊!
这三人随便一人拉出来,日后都是位居宰辅的一代能臣。
给他们上课?
怕是会得失心疯吧?
韩琦一看就是个直言敢谏、满腔热血的中二青年,这和他日后再历史上的评价有些出入,但大差不差。
若不中二,谁敢去西北御夏。
虽然最后好水川之战败了,但这却不能完全归错于韩琦。
就那样的军队,还没有一个能掌权的将才统领,不败才是见鬼了。
再到后来,庆历新政韩琦始终信服范仲淹,并当朝直言为范、富等人鸣不平,最后‘不谓然’的朝论让他心灰意冷,甚至自请外放。
而欧阳修一看就是个老实的铁憨憨,在文学上所向披靡的他,对政治却不慎敏感,以至于后来一篇朋党论坑了范仲淹。
至于文彦博,则是一脸的无所谓。
他相比前两人,虽谈不上优秀,但却是最全能的一个。
他比韩琦更懂得圆滑,比欧阳修更明白政治的规则。
中肯的说,此人天生就适合做官,他或许不缺才能,可却少了几分真诚,于他而言,任何人都可利用,任何事都要权衡。
三人坐下后,觉得秦为应该差不多要走了。
就三个学生教什么?
而且外面都说秦为不会教正经学问。
所谓的正经学问,指的就是儒家学问。
可秦为自做官以来,他就没有一件事儿和儒家学问搭得上边儿的,此人行为举止天马行空,这样的人,能教好学生吗?
被三人有些质疑的眼神盯着,秦为大抵明白了他们心中所想。
他索性把布袋子丢在桌子上,淡淡的道:“上课了。”
三个学生正襟危坐,大抵是第一课要给些面子,连文彦博都看着老实了些。
“本官第一次教学,也不知于你们而言,可以学些什么……今日就暂且叫你们一项简单的算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