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水的面色有些怪异,一双眸子满是迷茫,说道:“你们可要清楚,这些碑文朝廷稍后可是会派人来抄录造册的,到时候谁若是想反悔,可……”
朝廷还要派人来抄录?
这下他们更加兴奋了,就像你排了好久的队去买煎饼果子,等排上了才发现,不仅能买到煎饼,还多送一个鸡蛋……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谁反悔就是知道呢傻子!
然后他们朝林千水报以一抹嫌弃的目光,“小人绝不反悔,这就回去将地契拿来,大人放心,很快的,用不了多久……”看书喇
一切都如预想的一样。
秦为松了口气的同时,朝他们笑了一声,提醒道:“只限于明日一天!之后无论你再捐献多少也再无用处!毕竟……”
那些人看着面前的少年朝他们挑眉道:“功德祠里就那点儿地方,功德碑也就那么几块儿,总不能烂大街吧!”
是啊!
物以稀为贵,人因老更慈。
这本就是一个面子工程,若是人人都来掺和一脚,这面子的水分也将会越来越大。
那这种捐献还有什么意义?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
等到那些乡绅地主们欢喜的离去后。
府衙里的气氛和谐到了极点。
林千水甚至主动上前,给面前这个少自己几十岁的少年亲手斟了杯茶。
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信服,赞道:“秦大人今日这一手,林某当真是服气了!大宋能有你这等人才,乃我等官员之幸事!”
这时有人在外面禀告:“大人,恒远县张家、张长山求见。”
“他来做什么?罢了,请进来。”
恒远县张家林千水并不陌生,或者说只要是这真定府地界上,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官吏乡绅,哪个不知道张家。
这可是实打实的权贵人家。
当初太祖建国初期,张家就是第一批跟随的贵族世家,不仅给予了老赵家金钱上的帮助,甚至还主动联合当地势力对老赵家称臣。
从龙之功这是任何权贵都比不了的!
只是林千水觉得,自己和张长山也就是个见面打招呼的交情而已,更没有什么深的交往,这突然上门拜访……
“难道是他也是来捐献的?”
秦为脸上终于露出严肃,看着门口笑着说道:“张家是真的权贵,这种邀直买名的事情他们不会掺和,恐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千水点点头,“那老夫不会理他。”
他有些厌恶的瞧了眼门口,似乎下一刻这厌恶的眼神就会随着目光,射到即将进门来的张长山身上。
张长山是张家家主,年岁也不小了,须发斑白,一把山羊胡看着一翘一翘的。
他漫步走进来,气势很足全然没有一丝怯场,哪怕他知道此刻这个府衙内还坐着一个当朝枢密使,也依旧从容。
这就是从龙功臣的底气。
“见过林府尹。”
双方见礼之后,张长山寒暄了几句,然后有些冷肃的道:“敢问林府尹,这以工代赈的法子是谁提出来的?”
林千水没有回答,只是不带任何情绪的问道:“此乃朝廷之命,张县男可有质疑?”
呦呵?!
还是个有爵位的权贵,这可就不多见了。
在大宋,权贵大抵分为两种。
一种是有功的官员,他们有爵位的很少,但却家境富裕且握着实权。
还有一种就是当初有功被封爵的一帮人,他们虽说远离了权利中心,但身负各种爵位头衔,纵是宰辅也不能随意处置。
秦为觉得味道不对了,所以面色渐渐冷淡。
林千水看了边上的王臻一眼,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声。
张长山却不差这点眼色,一眼就看出王臻的身份。
他这才躬身,然后行礼道:“在下张长山见过王相公,听闻相公奉命前来真定府赈灾,在下深感皇恩浩荡,本该早早就来拜见……奈何,家中俗事缠身……还望相公莫要在意。”
秦为算是看出来的,这货就是来找茬的。
说什么家中俗事缠身,其实就是在暗指王臻这群人没事儿找事儿。
好好的你们搞什么以工代赈。
就算要搞你们换个好地方去,凭什么要来我真定府作妖。
王臻的脸色有些冷,只是‘嗯’了一声后便不再理会。
你一个无官无职的县男,见到相公竟然不行礼,还阴阳怪气的暗讽。
依着王臻的脾气,他现在能好好地坐在这儿不发飙,就已经很给这个张县男面子了。
见王臻不理他,张长山脸色有些难看。
“……听说朝廷此番想要以工代赈,可据在下所知,这真定府灾民可不止五千,若人人都得了这个想法,这真定府有多少土地供他们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