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日天早,叶永甲的头痛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重了,身体也瘫软无力,方知是染了风寒。董晟闻知,立刻派去军医诊治,给他开了副药服下,然而许久不见功效。董晟无奈,便与崔乙说道:“我这儿天气恶劣,缺乏良医,实在不适合养病。你且带着叶大人回京调治,以防不测。”
崔乙遵从其意,慌忙叫着仆从抬轿启程,匆匆告别。在路上,叶永甲的胃又痛起来,咽不下饭,还被折腾得呕吐不止,脸色惨白,队伍只好半歇半走,四日始抵达京城,急归叶府。
“姐姐!”崔乙架着叶永甲,气喘吁吁地走上堂来,“快帮把手!”
崔氏见了,不禁大吃一惊,忙来托着他的另一边身子,将他扶到床上,安顿好了。
“崔姑娘……”叶永甲微微睁开眼皮,梦呓似的喊着。
崔氏趴在床旁哭道:“我此前就劝你莫去边关,你偏不听;如今果真害了一场大病,白白地让人提心吊胆!”
叶永甲转过头,嘴角扬起一丝惨淡的微笑:“是我自作主张,错我一个人背就好。崔姑娘,你不必自责……”
说罢,又看着崔乙:“和巽,最近朝廷的事我没法管了,劳烦你跑一趟,代我把那些话转告明参政吧。记住,此时不是争权夺利的时候,务要团结一心。”
“是……那姐姐您就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姐夫吧,我告辞了。”
崔乙径直进入皇宫,不过他并不打算完全听从叶永甲的嘱咐,于是先行至兵部衙门,向众人述了备细,即请万羽之修书递与明晖光,其中写道:
‘叶大人已同崔主事回京,具闻裁撤新军之议,欲力争之。然此事极为艰巨,需有一人作主理会,尚且未得人选。请明参政携刑部各员前来共议。’
明晖光看罢,不觉疑惑,问差遣来的小吏道:“万主事这封书写得奇怪。皇上已将此事下都省议,我为省臣,正应力担其责,还用议什么呢?”
小吏嗫嚅不答,晖光接着逼问:“万主事身边可有人?是叶大人命他写的?”
“是、是崔和巽,”小吏如实说,“叶大人得了病,居家未出。”
明晖光顿瞪起一双怒眼,将文书掀在地上:“这厮竟敢使诈!我堂堂都省参政,此事之成败皆系于我手,凭什么要我去兵部?他是下属,该他来刑部才是!告诉崔乙,我等到叶大人病好了才会去!”
书办不动声色,捡起散乱在地的文书,进劝道:“新军之事关乎紧急,岂能因一己私怨就此耽搁!况且崔主事并无他想,只为公平而已。”
“你太放肆了,还敢为他说话!”明晖光腾地站起身,抬起手,似乎要下逐客令了。
书办道:“大人您仔细想想,崔主事这是在为您考虑啊。咱们新政派的人,哪个不知道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刑部是您的地盘,在此商议,不免就有威逼胁迫之嫌,落人口实;若赴兵部,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人推举,一来更可服众,二来冰释前嫌,不是一桩美事?”
明晖光的眉毛渐渐平展下来,暗想:‘我平日与万羽之等人交情也不错,于此事又占着名正言顺,崔乙定是争不过我的。’因此变得和颜悦色,捋着衣襟说:“想不到他崔乙也做了一回好人。我同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