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甲是不可留了,”说到此处,皇帝又把话锋一转,“不过也要先搜到那虎牌,见得确切才是,不能仅听风闻。这样吧,你且听旨。”
陈同袍把身子蜷缩起来,脑袋贴紧着地面:“微臣洗耳恭听。”
“朕准备将禁军分为两路,一路去搜寻兵部衙门,由史司禁带领;一路埋伏在殿内,由你指挥。待得到虎牌之后,即来知会,如此则两不相误矣。”
陈同袍的眼神略一游移,答道:“皇上所见极明,但臣觉得……有一事不妥。”
皇帝笑道:“朕正要听你的意见。”
“史司禁与叶永甲素有私交,若令他去搜查,恐怕私心一动,将徇情谊。臣不怀疑史司禁的忠心,可总要防微杜渐才是。不如将他置于陛下您身边,这样容易控制。”
皇帝叹息一声,说道:“有这层关系在,不论置他于何处,朕都无法放心啊。此事就不应该叫他知晓。”
陈同袍扬起一丝用意难测的微笑:“微臣会严格保密的。”
史修慎独自在冷冽的风中站了许久,垂着双手,脚下未挪一步。忽听得槅门吱啦响动,橘色的灯光照耀出来,他抬起头,见是陈同袍。
“您和陛下商议过了?”史修慎迎上前,急冲冲地问,“兵部的那件事……是真的么?”
“都是无稽之谈,”陈同袍扶着他的肩膀,故作亲切地说,“你想想,叶兵部搞得那些新政,得罪了多少人哪?自然会受到各种诬陷中伤。幸亏今上至圣至明,未予采信。明日,就解除对兵部的监视吧。”
史修慎听了,一边点头,一边暗想:‘虎牌之事并非出于偶然,必与朝中党争有干系。若是如此,陈党怎会轻易放手?太为奇怪……’
正苦思冥想着,陈同袍已道了告辞,他连忙醒过神来,回礼作揖,目送着此人从身旁离开。他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已然拿定主意,于是转过身,大步向殿内走去。
“微臣数日无功,惭愧至极,伏请陛下治罪。”史修慎抱紧双拳,双膝跪地。
“内贼难防,怪不到你头上,”皇帝在帷帘后摆了摆手,“你也别太劳累,毕竟还有其他的事需你去操持。”
“何事?”
皇帝叹道:“近日这糟心事是接踵而至,朕为之心力交瘁,因而想在宫里摆一场大宴,缓解下心情。一来示人以从容,二来可知朕不疑大臣之意。日期准备定在后日,六部三司的堂官都要请到。”
史修慎明白,这所谓的‘不疑大臣’,指得就是叶永甲了。既然虎牌失窃关系着党争,那为何如此迅速地就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呢?他越这般想,越觉得奇怪,尤其是这场宴席,更增添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尽管还不甚确定,但叶永甲的生死存亡几乎全系于此时,他不得不搏一把了。
“既是大宴,陛下理应阖家共聚为是。如今太子久病,无法出席,不如令懿王入宫,尽子之孝道,让煌煌帝胄为天下士民作个表率。”
此话竟与皇帝的心意恰巧相合,他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史卿身任武职,却能想到此处,真乃国之大臣也!朕准了。”
史修慎紧绷的心弦算是松弛了几分,叩头告退后,旋即回到大营,嘱咐心腹兵士道:“你速速到懿王府,就说明日宫中有宴,务必前往,急切不得耽误!”
那心腹困惑不解:“现在深更半夜的,何不等到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