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经的脸色忽然变了,握着紫砂壶的左手在半空悬了半晌,方才笑道:“叶尚书,朝廷虽然没有回音,但为了应付迫在眉睫的战争,早晚也要答应的。你替朝廷办成此事,到时候都会夸你有先见之明。不然似这么一拖再拖,边关将危如累卵矣。”
一名稍胖的番商亦劝:“叶尚书身为朝廷大员,新政本就委于你手,您要立功于当世,谁人敢阻?”
叶永甲惩于前者之失,便铁了心不再受吴思经的蛊惑,坚定回答:“吾无诏令,不敢擅专!商谈的结果自会上表朝廷,不妨碍诸位论事!”
一位络腮胡的商人恼了,脸上憋得通红,用西洋语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吴思经恐被他搅成了冷局,连忙陪笑道:“叶大人计较的是,计较的是。不过客人们先前并不知道此事,心里毕竟没作准备;您先到里屋休息一下,待在下与他们商量会儿,重新斟酌斟酌。”
“好吧,”叶永甲也看出他们有了情绪,“你们自个再议一议。”说罢,即来了两个小厮,扶着他到侧间的里屋去了。
那个络腮胡旋即开口抱怨:“我等不惜远涉重洋来到这里,你这个主教不仅不务正业,连行商都想骗我们!那个汉人如果不答应,我们就不回去了!”
“各位客人,是我疏忽了,”吴思经被骂得汗流浃背,连赔了好几个不是,“但何曾想到这叶永甲转变得如此之快!”
“我们不管,你总得给个说法!”络腮胡依旧不依不饶,拍着桌子怒吼。
“但……”吴思经抹开鼻梁上的汗珠,不停地在屋子里打转,“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好了!”他一跺脚,目光开始闪烁,“既然各位不想留情面了,那就弄个狠招如何?”
“快说!”络腮胡指着他的脸道。
〱“这叶永甲现在我们手里,他又是个文官,未经过什么惊涛骇浪,倒可以使其畏惧!我们这么样办……”吴思经不禁将声音压低,把胸中的计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众人方才心满意足,面容都有了光泽。
他忙唤过一个小厮来,在耳朵边嘱咐了几句,就把他送出去了。
“叶大人!”事情都处理好了,吴思经便一拍手,大喊道,“我们商量的结果很不错,您可以出来了。”
叶永甲走出里屋,见众人又摆出了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心中甚喜,抱拳道:“适才言语多有得罪,希望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是我们太傲慢啦,”络腮胡主动与他握了手,“未能学得叶大人的分毫。”
“几位客人的意思呢,是请叶大人到船上商议,这里人来人往,终究不是议论的地方。麻烦您了。”吴思经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满面堆笑,众客人更是极力劝说。
叶永甲眉头略皱,意识到了这欢声笑语里的杀机,但沉吟片刻,转而心想:‘此等人窥天朝之利,量也不敢有害人之心。换成这副面皮,大抵是为了逢迎我罢。’便不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我跟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