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推开了一扇门,看介文武戴了副西洋眼镜,正在那里拿着一本奏章,凭借烛光细瞧。
“廷龙回来了!”介文武赶忙摘下眼镜,欢喜地打量起他,“唷,你这脸色,一路上没吃饭吧?”
叶永甲默默点头。
介文武就朝门外喊道:“书办,书办!把我拿的那份夜宵热一热,我要同叶侍郎在书房吃!”
“属下这便去!”书办又提着灯笼走了。
“你这次来,是奉相叫的你吧?”介文武关上门,用疲惫的目光看着他。
叶永甲本以为还要寒暄一阵,没料到他会如此单刀直入。
“是的。”他坦然回答。
“你可真是……”介文武痛心地叹了一声,“他们柳党把你当工具使,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还争着往锅里跳,我搞不懂,搞不懂……”
“只要能继续推行新政,属下不论如何,都当万死不辞。”叶永甲虽低着头,语气却格外强硬。
“廷龙这是被那群贼人蛊惑了!”介文武的声音也大起来,“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去街上看看,京城里的百姓哪家不是安居乐业?就算前两年有灾情,还不是都赈了灾,发了粮?国家一片欣欣向荣,他们为讨得一点功绩,就各种颠倒黑白,捏造事实,反将我们这些老实做事地都踩下去,你竟还蒙在鼓里!我是敬重廷龙这个人才的,故而掏心掏肺地说了这大段话,希望你清醒一些!”
叶永甲却只是摇摇头:“我相信介公是真为了属下好,但我自山东一路走来,已历二十余载,所见所信,绝非虚景,仅凭奉相等人的只言片语,是动摇不得的。”
<b/> 介文武又要张口,忽见那书办提着饭盒走进来,将几碟子的菜肴摆上桌后,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公事私事要分开,”他转过身去,再度叹了口气,“我是这么认为的。先不争了,你一路上没饭吃,也着实辛苦,坐下来好好吃一顿罢。”
“您呢?”叶永甲不肯坐,直看着介文武的背影。
他摆了摆手:“我不饿,廷龙不必操心,只管敞开肚子吃。”
叶永甲这一番话语打动了,虽然与他在政治上针锋相对,可他却能像待亲人一般照顾自己,不禁心头一暖,躬身答了句“是”,忍住眼中的一点酸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写的奏疏,”介文武从书桌上取过那奏本来,在手里掂了掂,“明日就要交到众官面前了,廷龙想看吗?”
叶永甲蓦地抬起头颅,又在瞬间低了下去:“大人,就当我没来过此地。有什么话放到明天朝堂之上再说,公正公平。”
“如果,我是说如果,”介文武把奏书掀开了一页,“这封奏疏会决定新政的成败呢?”
叶永甲停住了手中的筷箸,整个人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