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接受了众大臣的提议,答应就在明日诏柳镇年来领旨。朝臣们走出宫殿,都放松地长舒一口气,各自握拳庆幸,口言上苍保佑,唯有湘人不甚欢悦;待到晏温从里面出来,脚也不停地走了,他方才从容起来。
晏温明白,这事并不能就这么算完。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大将军府,见过柳镇年后,开口竟不道一句喜,反而劝其速速上书,谏请太子监国。
柳镇年本想听他的恭维,却被这没来由的话震惊了,顿时闷闷不乐:“吾自为宰相,晏参政不来庆贺,反倒为他皇帝家张目,究是何故?”
晏温登时跪倒在地,向他解释道:“晏某为柳公而生,为柳公而死,岂敢违背将军之意!但现在绝对不是高兴的时候!”
柳镇年听罢,心中着实纳罕,便慢慢坐下了:“……你说。”
“逆党谢赞翼现治于狱,固言其是受太子之命,不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将军。”
“他妈的!”柳镇年瞪起怒眼,“徐王是咱送他上去的,还想背地里搞我!把这个案子追查到底,不能姑息!”
“事情已经发生,只能防患于未然了,请您息怒。”晏温忙劝。
“没个人和我早说……”他嘟嚷着,“算了,陛下怎么说?”
“陛下的安排极有深意。”
“嗯?”柳镇年的眉眼微微一抬。
“竟叫一名小吏来殿谒见,轻易状告了那谢御史,现场扒去官服。在商议封相之际,忽然弄这么一出……您想想,皇上此为何意?他是被抓了,但朝廷里还有几个谢赞翼,就不知道了。万一也学他,准备在关键时节打乱我们的部署,那可真叫人害怕。”
“想来的确后怕……”柳镇年捶着脑袋。
“陛下并没有要与您撕破脸的意思,但放任太子如此,必然别有用心。依下官所见,是想敲打一下咱们,叫我们别因此傲过头。”
“不知何以向天子示诚?”柳镇年话刚问出口,突然眼珠一转,望着晏温,“不会就是……让太子监国吧?”
“没错,”晏温颔首,“回报给他们权力,才能保证朝政和平。”
“只要我能总揽相权,这些东西给便给了!”柳镇年毫不痛惜,急拍掌道,“差桂辅写书,令太子监国;另外,早些将谢赞翼斩了,绝不许任他污蔑太子!”
“是!”晏温心中大快,不忘向前作一个长揖,“这下,晏某可以正正经经给宰相行礼了!”
柳镇年哈哈大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这才是我的谋主该有的风范!趁着本相还高兴,特意问你一件事。”
“柳公但说无妨。”
“做人不能忘本啊。揭发那谢御史的小吏是何人?竟能揣测陛下心意,救我于水火之中,真奇了!”
“好像……名为过湘人,乃一路从吏部侍郎陈同袍至此。”
“派人告诉他,他想得什么赏,只管向当朝宰相提!”柳镇年语极豪迈,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