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就不懂了。他叶知府可不喜欢亲近小人,如此殷勤地拱上去,人家都嫌烦。况且早说晚说,也谈不上什么功劳,他焉能谢我的恩情?不如极力交好,其不知迁任之事,自不会疑我之用心。”
正在这徒弟叹服之际,就有巡检司的人来叩门,说“府台请蔡老至书房喝茶”,惹得贤卿万分惊喜,忙与这军兵投衙门去了。
“蔡老,蔡老,快坐。”叶永甲见其来访,连忙搀着他进屋坐下。
“我身子骨好着呢,不必劳烦大人了。”蔡贤卿急推开他的手,掸掸衣服。
叶永甲转身倒了碗茶,放在蔡贤卿面前:“南京现在能这般和平,全赖蔡老之力啊。当初在我这儿大骂魏冲,还真将他逼到绝路上了。”
蔡贤卿摇头笑道:“只是用了些小手段,并非正道,不足挂齿。”
“聊聊卫先生罢。”叶永甲品了几口茶,若无其事地说。
蔡贤卿机敏地发觉出什么,便试探性地问道:“我此来,知府但说聊几句闲话,不及政务;缘何又说开卫先生了?”
叶永甲微微一笑:“我想书院还是文人所居的地方,讨论他们,恐怕与政事无关。”
蔡贤卿卷袖言曰:“但说无妨!”
永甲知其心领神会,便不再犹豫,开门见山道:“今日卫先生上书说,要行计用授田的新政,惟恐诸位官绅不满,缺一个调和之人。我为南京长官,来揽此事究不合适,只想到蔡老在南京无人不识,与他们素来处的好。不如就请您帮衬一番。”
蔡贤卿痛快地点了头:“卫先生有救民之志,人心所向,贤卿岂得推却,必与大人做成!”
叶永甲见他如此知晓大义,连忙推开椅子,便要跪拜,谁知那蔡贤卿膝盖先着了地,拜道:“小的一介贱籍,怎敢受府台一拜!如您执意要行此大礼,我便是不起了!”
叶永甲只好作罢,将蔡贤卿扶住,眼里顿时露出敬佩的光芒:“后辈初来此地,还以为您与万、陆二党是同类人物,谁知您多次伸手相救,叶某亦不曾报答一二!如今为了书院,又能如此义气,万死不辞……吾是后辈,却屡见危难而不能拯,坐视百姓煎熬水火,蒙冤被害,深为惭愧。”
“老朽不求知府报答,但愿大人能记得我这个人,就足够了。”蔡贤卿又是一个深揖。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安静,内心却已沸腾着熊熊烈火,憋得他直冒汗珠,眼皮乱跳。
在与叶永甲告别后,蔡贤卿望着晴蓝的天空,大出胸中的一口闷气,现在还留有念想的,无非只有卫怀托付的那一桩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