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只派了您一个人么?”乡绅们面面厮觑,语气中带着怀疑。
“各位,这包盐场的计策乃是在下的意思,只是需申达上官知道,才领了批文下来。府台虑他人皆不明就里,故独委我一人前来商议,以免误事。”
乡绅们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随后王镇圭坐下,又叫左右拿出地图,将盐场位置一一指明,大抵情况言说一遍;然后备下纸墨,请要包盐场的当场画押。
有四个人上来,利索地画过押,王镇圭便收下去了。
“之后你们就去盐政司等着上面的回文,不关我事了。”王镇圭将身子往后一靠,眯起眼睛看着众人。
见那些没包得盐场的先走出去,那些画了押的见这盐课大人不吱声,便也准备陆续离去。
“你们慢着。”王镇圭突然说道,“我还有话和你们谈。”
乡绅们刚抬起的屁股又落下了。
“诸位乡贤,在下今日未穿官服,就是有些私事要拜托,”王镇圭指了指身上所穿的便衣,“万望诸位给个面子。”
乡绅们齐声说:“王盐课为我等办成了一件大事,着实辛苦,我等村人自当报答。”
王盐课却一摆手:“众公太瞧得上王某了。在下于衙门里干的一官半职,好事都由大人们去揽,小人焉敢擅权,去贪诸公口袋内的银子?不过是求件事罢了。”
乡绅们见他要的不是钱,反而惊恐起来:“吾辈皆在城外乡里住,除了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外,两耳不闻窗外之事,岂得大人如此相托?”
“众公休要谦虚,这件事的确赖众公做成。”
王镇圭用茶一润喉咙,便道:“城内朱先生的书院近欲上书请求参政,但恐势单力薄,难有成效。若四公能助之劝谏府台,则书院之幸,苏州广大细民之幸。”
四公听这话里有几分大逆不道的意味,都吓呆了,纷纷显出错愕的神情。
王镇圭面皮一笑:“朱先生乃本地大儒,通晓世理,所行之举自非犯禁。我王镇圭以性命作保,此举绝不会惹府台大人动怒。”
四公知他是亲力管盐的,司上下发的命令都由他亲办,日后必多有求于他,怎能让这位大人丢了脸面?脑袋里急速地转了一番,便异口同声地应承:“王大人既以重任相托,我等敢不报效!”
“怎么样,镇圭,可以了么?”朱澈拉住他的肩膀,其余人也兴冲冲地上来,好几只手硬将他扯进书院。
朱澈一边扒开那些胳膊,一边说道:“这可费了我不少日子,你们赶快上奏知府,千万别耽搁了。”
朱澈却挥开袖,叹出一口重气:“南京书院欺压我等久矣!若成为任其使唤的奴仆,我们的骨头都软了吗!就不写上书,按原先的理由耗着,看他拿我们怎么样!”
“是啊,是啊!”十几个书生跟着起哄,或喊或骂,本来清闲安静的书院变成了热闹喧嚷的菜市口。
王镇圭却大步向前,一把扯住朱澈的胳膊:“越拖对我们越不利,朱先生切莫视作儿戏,意气用事啊!”
朱澈满脸疑惑,复述着刚才的只言片语:“越拖……对我们越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