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第二天,金观察匆匆忙忙的交卸了一切公事,便带了两个差官,两个下人,和章秋谷一起进京了。
天津到京只有二百多里路,金观察与章秋谷等人上了火车,不到半天便到了。
章秋谷本来想直接去外公家的,只是被金观察硬拉着,一起住在了青厂武阳会馆里。章秋谷想着陪金观察待几天回去也好,毕竟自己考完了,要等着委派,不知道会派到什么地方,以后见面的机会怕是极难的了。
金观察自去料理应考的事情。章秋谷便出去拜客。想去看看方小松,怎奈他刚好不在京城。
第二天下午,章秋谷刚刚回到会馆里,就见刘升传进一个名片来,说姚大人来拜望。
章秋谷接过名片来看时,只见名片上写着“姚潇”两个大字,章秋谷便叫快请进来。
原来这个人姓姚名潇,号子湘,也是个直隶候补道,现在是京津铁路的督办,和章秋谷既是同乡,又是亲戚,向来很是要好,性情豪宕,学问精纯。以前在常熟的时候,和章秋谷也是交往过密,志趣相投。今天上午章秋谷去拜见他,他正外出,章秋谷便给他留了名片,谁知自己刚回来,姚潇便追了过来。
章秋谷见了名片,连忙叫请。
刘升出去不多时,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大踏步从外面走进来,气概轩昂,英姿飒爽,目光如电,华彩凌云。
见了章秋谷还在那里洗脸,便笑道:“我只怕来得迟了,你又要出去,怎么这个时候你在这里洗脸?”
章秋谷道:“我刚从外面回来,洗漱一下。”
姚观察坐下来聊了一会儿,便对章秋谷道:“我们几年不见,今天要好好的和你畅叙一番。你先同我一起回公馆去,在我公馆里吃过饭,我请你到中和园去听小叫天的戏,然后咱们到升平班小兰那里去吃饭,我们畅畅快快的叙一天,你看怎么样?”
章秋谷听了大喜,连忙对着姚观察打了一拱道:“你请我吃相公饭,我感激得狠。我自从那一年出京之后,便想着相公饭的滋味。别处地方,却是没有这般的风情和滋味,正是求之不得。”
姚观察见章秋谷向他打拱,便哈哈的笑道:“你这一个拱,好象是下了定钱的一般,我就要倒扳桨也是不中用了。”
正在说笑,金观察也从自己的房内走了进来,姚观察便请他同去。
金观察想着这几天刚刚没有什么事情,便也答应了。
姚观察便立起来对章秋谷和金观察道:“你们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坐在这里也没什么趣味,还是早些到我那里去吧。”
金观察道:“你们两位请先去,我还要去拜一个客,一会儿就到你府上来。”
姚观察听了点点头,便同章秋谷一同坐了骡车,直到绳匠胡同姚观察公馆来。
进了大门,姚观察让章秋谷到一间小书室里坐下。
章秋谷举目看时,只见这间书室收拾得十分精致:一帘花影,四壁图书。案头摆着的,都是些夏鼎商彝,古朴雅致。架上放着的,是些金签玉管,名贵非常。两面都挂着斑竹帘儿,地上铺着织花地席。帘外更是摆着几盆珠兰茉莉,微凤一动,便有一阵阵的花香从帘隙中间直透出来。
章秋谷到了这个地方,一霎时觉得头目爽然,尘襟尽扫,好似喝了凉茶一般,便对姚观察道:“到了你这个地方,真是可以脱去俗尘三斗。不曾想在着京城人海烦嚣之地,你这地方可算得上世外雅居了!”
坐了一回,金观察也来了,走进书房四面看了一看,啧喷叹赏道:“好地方,好地方!看了这样的书室,就可见主人胸襟之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