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秋谷也笑道:“我向来是不会拍马屁的,好的就说好,不好的就说不好,你何必和我客气?”
章秋谷说到这里,云兰和月芳两个都瞟了章秋谷一眼。章秋谷见了,心上自是明白,却只当没有看见的一般。
不多一刻,金观察叫金兰过来请章秋谷入席。
章秋谷便同金部郎一同过去,小洪宝宝和云兰等也随后跟来。
那些班子里的倌人听说章秋谷定了个花榜,只说自己一定在花榜里头,大家争着拥到金兰房里头来看。连那个老鸨也走进房来,见了众人一一的招呼过来。
金观察便对她笑道:“恭喜!恭喜!这位章老爷定的花榜,状元、榜眼、探花,都出在你们一个班子里头。这个风声传扬开去,你们这个班子一定要发大财了。”
那老鸨听得三鼎甲都是自家班子里的人,心上自然欢喜,随口谢了章秋谷,便回身退出。
还有几个班子里头的苏州倌人,大家拉着金观察,要金观察把花榜上的名字,一个个的都念出来给她们听。金观察只得依着她们念了一遍。
有几个榜上有名的自然高兴,有几个落第的就不免要暗中把章秋谷咒骂几句。更有那些扬州人,听说凡是扬州帮的倌人一概没有名字,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气愤非常,背地里也不知把个章秋谷骂了多少回。
章秋谷坐在席上,看着云兰的神色倒还没有什么,只有月芳坐在那里闷闷的一言不发。章秋谷知道她的意思,咬着耳朵敷衍了她几句,只说本来要把她取作第三名探花的,不知怎么样,一时错误,竟取了个二甲第四。
月芳听了,只是微微的笑道:“像我这样的别脚倌人,那里配得上探花之名!倒是前些日子,我托你办的事情,你可还记得吗?”
章秋谷听了,猛然想了起来来,暗想以前曾经亲口许诺她,要想个法子将她拔出火坑的,如今自己离津在即,一时哪里想得出什么法子?低着头想了一回,由不得为难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后面拉他一把。
章秋谷回过头去看时,只见云兰坐在后面,附着他的耳朵低声问道:“你是真的要离开吗?等些日子走不行吗?啥事情这般要紧?”
章秋谷对她说道:“我有正经事情,不能不走。”
云兰听了,登时蹙着双蛾,黯然不乐,低下头拉着章秋谷的手揉搓一会儿,默默无言。停了好一回,方才抬起头来说道:“这次你要离开,可还能回来吗?”
章秋谷道:“这个就不好说了。”
云兰脸上就是一阵的黯然神伤:“你不是还在金大人那里任职的吗?怎么就要走了呢?”
章秋谷道:“我本来就是来帮金大人的忙的。只是这次是进京参加殿试。殿试后会安排差事,我也不好说能去哪里。”
云兰听了,把一个粉面偎在章秋谷肩上,眼圈儿红红的道:“那你争取到天津来任职可好?我会一直等着你。”
章秋谷见了她这般模样,小玻璃心的两心相悦功能便是喷薄而出。名士多情,佳人难得,杨柳长亭之路,将离南浦之思,两个人四目相视,有些依依不舍。云兰更是露出十分惆怅的样子,别绪满怀,泪珠欲滴。
月芳也附着章秋谷耳朵低声说道:“你是要离开了吗?你走了,叫我可怎生是好?我的事情,你还能帮我了吗?”
章秋谷听了,便伸出手来,左手挽住了月芳,右手拉住了云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忽然叹了一口气,把双手一齐放下,立起身来拉着金观察到榻上坐下,把月芳的事情详细说了一下,和他商量能不能把这件事情转托金观察。
金观察听了,猛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不说我几乎忘了,恰好凑巧了,孙英玉去年断了弦,不愿意再娶正室,想要娶一个姨太太操持家政,就是堂子里出身的人也不妨,只要一心一意肯嫁他,安安分分的,他也没有什么挑剔的。和我说了几遍,要托我替他做个媒人。如今既然月芳情愿从良,我看月芳这个人很有些厌倦凤尘,决心从良的意思,倒也不是个娶不得的人。孙英玉娶了她回去,想必可以彼此相安,不至于闹什么笑话。好在英玉今天也在这里,待我去把他叫过来问他一下,看他愿不愿意。”说着,便走过去把那位孙英玉叫了过来,把这件事儿和他说了一遍。
孙英玉十分欢喜,一口应承。
章秋谷见孙英玉已经答应,便又回转身来和月芳咬着耳朵说了几句。
正是:风尘沦落,谁怜多病之徐娘;湖海飘零,讵有黄衫之侠客?
男猪脚又当起了媒人,将自己的相好介绍给了金观察的朋友,至于这两人能否成全好事,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