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秋谷道:“今天我们大家谈谈,就不必叫了。”
陈部郎道:“你不要为我一个人,败了你们大家的兴致。逢场作戏,这又何妨?”
金观察听了,便写了一个条子去叫金兰,言主政仍叫银珠。
章秋谷心中暗想:“若是叫了云兰和月芳来,有过相好的,神气之间未免总有些看得出来,不如叫了月香罢。月香是个清倌人,给这个老头儿看了也觉得干净些。”打定主意,便和金观察说了,写了月香。
一会儿银珠先到了,金兰和月香还没有到。
等不多时,忽听得门外“咭咭咯咯”一阵的弓鞋声响,一时间走进三个人来。
章秋谷见了这三个人,不由得惊愕得目瞪口呆,直接就傻掉了。
这三个人,就是章秋谷的两个相好,一个云兰,一个月芳,还有一个就是方才去叫的月香。三个人齐齐的走进门来:云兰满面凄凉,一言不发;月芳也低眸俯首,神彩黯然;只有月香喜孜孜的叫了一声“二少”。三个人齐齐的在章秋谷背后坐下。
那位陈部郎见章秋谷一叫就来了三个人,心上大是不耐烦,微微冷笑。
金观察和言主政见了他们三个人一起来了,心上也觉得十分惊诧怪异。
章秋谷更是呆呆的看着她们,摸不着头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云兰见他只是呆呆的看,冷冷地说道:“看啥呀,你是不认识我呀?”
章秋谷听了,方才开口问道:“怎么你们三个人一起来了?只怕你们弄错了吧?我没有叫你们。”
云兰冷笑道:“就是弄错了,我也来了!你可有什么本事,把我赶出去。这就叫‘人有千算,天有一算’。你想不叫我们两个,我自然有办法打听到。你不叫我,我们两个不请自来,看你有啥法子!”
章秋谷听了她这酸言酸语,心上只以为是这个女人又一波的争风吃醋,不过吃醋到这种地步,居然干涉到他的行动了,他心中升起一阵反感,这样的女人,让人不喜。但是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什么都不能说,更何况本来因为陈部郎的性情古板,所以有意叫个清倌人的。如今她们两个人不由分说就都跑了进来,很明显,坏了他今天请客的气氛。
还是月香含笑和他解释道:“天津这地方的规矩,一向都是这样的呀。一个客人来一个班子里,如果做了两个倌人,叫起条子来就要一叫两个,吃起酒来就是一吃两台。你就是条子上只写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一起来的。这个地方大家都是这样的,你不必诧异。”
章秋谷听了,方才恍然大悟,如梦方醒,连金观察在天津候补多年,也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当下章秋谷恍然,看来是自己误会这两个人了。再看云兰和月芳,都是懒懒的没精打彩,好象有什么心事一般,暗想今天这件事情,在面子上果然有些说不过去。正想着要和她们解释一下,忽然回过头来看了看陈部郎。只见他自顾自的举着一杯薄荷酒在那里细细的自斟自酌,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下,便是知道今天的事情弄巧成拙了。若是早知道天津地方有这般的规矩,就想个法子到别处去叫一个了。如今她们三个人既然来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好的请客,便是砸了,心中就是一阵的懊恼。
章秋谷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烦闷,也不再理会背后的三个人,殷勤的应酬这位陈部郎。
一会儿番菜吃完,算过了帐,叫来的条子也都走了,陈部郎急急地起身告辞。章秋谷免不得对陈部郎又是一番歉意和巧言解释,外加不着痕迹的奉承,方才让陈部郎脸色缓和,表示理解了刚才的一场意外,双方心满意足,相欢而别。
流光荏苒,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
章秋谷再次来到宝华班,不过感觉却比以前不便了好些。打个茶围,一打就是三处,叫个条子,一叫就是三个,觉得十分累赘。便想要到别处去另做一个,却一时没有个看得上眼的人。
章秋谷在云兰房里闲聊,讲起这件事情的不便来,云兰道:“本来是你自家不好嘛。谁叫你去做石灰布袋,东揩一个、西搭一个的呀?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偏偏不肯听,真真叫人生气。”
章秋谷听了,一时间就有些语塞,想了想说道:“你们这个规矩也太过分了些,难道有客人在你们这里住夜,也是三个一连串的滚作一堆不成。”
云兰道:“规矩就是这样的,至于三个滚做一堆倒是不见得,不过应酬了这个,再应酬那一个倒是有的。不过像你这般一下子做了三个的,也是少见。”
章秋谷老脸一红,这件事着实不能怪他,本来都不是他自愿的,都是意外,意外懂吗?都是这些嫩花老花大花小花勾引小爷的,小爷很无辜,小爷比窦娥还冤!
不过,这件事虽说是迫于规矩,但章秋谷还是觉得有些意难平,感觉自己被耍了一般。
男猪脚好好的一场宴客,被天津的奇葩规矩差一点给搅得稀碎稀碎,想想都觉得憋屈郁闷,不过,以男猪脚这般不吃亏的性子,他该如何出了这口憋闷气呢?咱们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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