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章秋谷病好后,同金观察等人到宝华班去看月芳,结果两个相好的,不对,是两个半相好的,云兰母女算是一个半,开始争风吃醋,尤其是云兰,那浓浓的醋味儿,能飘出十万八千里了。
章秋谷大概的和她解释了一下,云兰道:“你既然不舒服,只管在寓所好好休息便是,为什么还要跑出来?莫不是出来看你那位新相好?这才几天不见,就要牵挂成这样子了?”
章秋谷听了,立起身来朝着云兰打了一拱道:“我有了你这样的相好,不来看你,还要去看什么人?你口口声声的只说她是我的相好,你的醋劲也未免来得过了些。如今就算我的不是,向你陪个礼,以后不要提起这件事儿,如何?”
云兰听了把头一扭道:“什么吃醋不吃醋的,我不知道,你倒是说给我听听看!”
章秋谷笑道:“你这个样子,不是吃醋,难道是吃酱油不成?”
云兰走过来,在章秋谷的背上打了一下道:“我是不会吃啥酱油的,倒是当心别人家来吃醋!你就去尽情的浪吧,什么时侯把自己的身子糟蹋得垮掉了,可是不关我的事。”说着,便推着章秋谷的背,想要推他出去。
章秋谷趁势拉着云兰到榻床上去坐下,不免陪个小心,抚慰一番,云兰方才欢喜。
停了一回,云兰忽然正容地说道:“二少,我听别人说,你要开海货行,这可是真的吗?”
章秋谷诧异道:“你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儿。”
云兰道:“恐怕是真的喽。”
章秋谷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知道,难道你倒比我还清楚不成?”
云兰忍着笑道:“既然你不开海货行,为啥老蟹腌蟹,都不带挑的统统全收了?”
章秋谷起先没有留心,只以为她说的是正经话,如今听了她这两句话,方知是在戏弄自己,不觉哈哈的笑起来,一面说道:“今天我上了你的当了。我说凭空的哪里冒出这般的瞎话。”
云兰也把手巾掩着嘴,“格格”的笑个不停。
老二听了,心上醋意翻滚,很不舒服,狠狠地瞪了云兰一眼,把身躯一扭,立起身来往外便走。
章秋谷冷眼旁观,并没有理会。
老二刚刚出去,就见两三个十二三岁的清倌人,手挽手儿的走进来。见了章秋谷,有一个清倌人叫道:“咦,章二少呀!”
章秋谷听得有人叫他,连忙仔细看时,只见一个穿着男装的清倌人,眉目清澄,肌肤白腻,长条身材,瓜子脸儿,别有一种旖旎动人的姿态。原来不是别人,就是那双福班的月香,便对她笑道:“你是几时调过来的?我一点儿儿都不知道。”
月香道:“我是初一调过来的呀,你有些日子没来我们这里,自然是不知道的。”
章秋谷嘴里和她闲聊着,心上却在暗想:天下竟有这样奇巧的事情,我刚刚在天津做了三个倌人,恰巧这三个人都调在一个班子里头来。好在月香是个清倌人,没有什么要紧。只要云兰和月芳这两个人面前想个调停的法子就是了。想着,和云兰混扯了一回,又到月香那里去坐了一坐。
云兰又在章秋谷的耳边叽叽咕咕地埋怨他,只说他是石灰布袋、垃圾马车。
章秋谷道:“我在天津也只做了你们这三个人。不料事有凑巧,偏偏就把你们三个拢到一处来,真是奇事!”
云兰哪里肯信,说道:“你这种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子。你统共做了三个倌人,偏巧三个人就都来到一个班子里,也着实是凑巧得很嘛!”
章秋谷听她酸溜溜的语气,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只得说道:“你不信便罢了,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如今我也不和你分辨了。”
云兰听了,方才不说什么。
章秋谷坐了一回,便同金观察一同回去。
这一天,章秋谷自己在上林春番菜馆请客。请的客人是刑部郎中陈小梅。陈小梅是章秋谷的父执,就请了金观察和言主政两个人作陪。这位陈部郎是个端方古执、非常正统的人,所以章秋谷不再请别人,恐怕人太杂和他说不到一处。
到了上林春,不多一刻,陈部郎便来了,金观察便问陈部郎叫哪一个条子。
陈部郎正色道:“我是向来不破这个例的,你们诸位只顾自己叫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