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就给了秦军想办法救援的时间和机会。
嗯,怎么说呢,赵军可就怕你不来救援啊!
好在,子楚倒是没有乱命,在得到郢都被围,蒙骜突围失败的消息后,子楚也是立即向已经抵达函谷战场的王龁进行了通报。
意思很明显,要王龁拿主意,到底救不救,怎么救?
可是,远在函谷关的王龁又有什么办法呢?
说实话,王龁是真的有些后悔,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分兵北上救援函谷,为什么还要贪恋鄢郢之地,将兵力全部撤回蜀中不好吗?
凭着蜀中的天险,哪怕只要三五万大军,就足以牵制赵军数十万大军的进攻了。
可惜,自己就是这么一念之贪,终是酿下了祸患。
说白了,经验主义害死人,王龁总归还是大意了。郢都城有多难打,跟随者白起一起拿下郢都的王龁自然是清楚不已。
只是,王龁显然忘记了一个问题:当年的郢都之所以难打,除了城墙本身坚固、地理本身足够优秀之外,更重要的是,那鄢郢之地本就是楚国的地盘,城内的百姓那都是鼎力支持楚军的,而在郢都之内的存粮,更是足够让楚军打上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的。
可如今秦军手上的郢都,却根本没有当年那般的完整的防御体系,城内的百姓也远没有到鼎力支持的地步,而蒙骜的手中更没有如同当年那般多的存粮。
城还是那座城,可其坚固程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错了,那势必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今针对郢都的包围圈已经形成,即便是王龁不顾函谷关的危险,不顾关中的安危,亲自带兵,日夜南下去救,恐怕也是来不及也根本救不出来了。
说一千道一万,为今之计,只有靠蒙骜自己了。
看着手中的帛书,王龁也是再度无奈地叹息。他知道,随着自己的一声声叹息,身旁的战友将一个个离去,而秦国的国运也在这叹息中逐渐的流逝着。
一瞬间,王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坚持下去,明明已经没有了希望。
是的,即便是王龁也有些灰心了,就更别提下面的将领和士兵了。
面对着已经占据了绝大半途的赵国,任谁都明白秦国已经没有了希望。
既然已经没有了希望,那么坚持下去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或许也只剩下了「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口号,让秦军士兵们继续坚持了吧。
也就在秦国上下都陷入了迷茫,甚至「投降」的话语就要到嘴边之时,那个男人再度站了出来。
是的,久不视事的老秦王再度站了出来。
一场朝会,老秦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了三件事情,却是暂时地稳住了动荡的朝局与人心。
「第一,去王号,向赵国称臣,并以鄢郢之地及大量财货,换取蒙骜等十五万大军的归来;
第二,开内库,尽取财货,以供进贡赵国之用,余者悉数用于秦军阵亡将士只抚恤,以及从军家庭之补给;
第三,自担其罪,卸秦公之尊,自囚宗庙反省,立孙子楚为秦公,召上将军王龁、相国屠贾辅政。」.z.
第一条,所谓去王号也好,称臣纳贡也罢,看似是摆明了在拖延时间。
赵国当然不可能答应,也更不会讲十五万大军放虎归山。
只是,老秦王的这一手却是第三层。他当然知道赵军不可能答应,可这看似无意义的举动,却是告诉所有秦军将士——我已经尽力了。
在根本无法抽调兵力进行救援,却又不得不给秦军上上下下一个交代时,这已经是秦王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当然,只是交代还不够,这也就有了第二条,财货。
赵国既然拒绝了交还「人质」,那秦国自然也不会称臣纳贡,至少不会将财货全数给与赵国。
换言之,那这些内库的财货就几乎全都是给秦军的。
用嬴氏数百年积累,稳住底层的百姓军士还是足够的,当然也是划得来的。
而在稳住了底层之后,接着要稳住的便是秦国的中高层。
除了权力,秦王也没有别的筹码了。
自囚宗庙,是将宗族之权放出,以上将军王龁、相国屠贾辅政,则是将文武职权放于诸世家贵族。
于是,以秦王—宗族—世家为三角的新的权利构成,就将取代以往的秦王独大下控文武世家的构成,成为秦国权力的执掌者。
说白了,就是将秦王的权力、王室的财富让渡给更多的人,从而稳住人心。
如此一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中高层的世家贵族也好,底层的军士百姓也罢,又被牢牢地绑在了秦国的这辆战车之上。
摇摇欲坠的战车转眼间似乎又焕发了新生,只可惜,这辆战车的前路已经被赵国堵得死死的。
饶是如此,不得不承认,老秦王就是老秦王,执掌秦国数十载,到底不是子楚所能比拟的。
只是,这恐怕也是老秦王最后的贡献了。
至于这辆新的秦国战车还能开多久、开多远,自缚于宗庙的老秦王,却是已经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