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三财虽是总镖头,但有他们两个祖师在,这福威镖局便不姓尚。
不但束手束脚,稍有不慎更会受到来自两位祖师的严惩。若他年纪尚小这些事情还可罢了,可他已年过不惑,在江湖之中威望甚隆,依旧这般,折损颜面不说多少年来积累的威严也将荡然无存,今后又如何在江湖之中立足。
只是这两位祖师修行的功法又诡又邪,谁也不知两人还能再活多少年头,只道接管福威镖局之日遥遥无期。
所以,对尚三财来说,阴阳二祖的死乃是天大的喜讯。
师弟身死,谁人得利,大祖师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尚三财,况且能在福威镖局之中放火,寻常人也没那个胆子。
他狐疑的看了看尚三财,真气鼓荡,宽袖大袍无风自飘,长袖轻拂,瞬息之间便将尚三财抽了出去。
尚三财武功不弱,内力也强,却也抵不住这看似随意的一拂,直向后滚了两滚。
翻滚之中,尚三财使出暗劲想停下身子,却丝毫抵抗不住,大惊之下摔出门去,满面是血。
福威镖局众多镖师、趟子手、杂役全都围在大门之外,看着似狗一般狼狈的尚三财都噤住了声。
他抬起眼睛,眼角余光扫视众人,看着那些略带嘲笑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一举令尚三财颜面尽扫,恐再也没有面目在福威镖局之中发号施令。
他恨、他恼,却只能用双手有气无力的捶打着地面,每一下都充斥着无比的痛恨。
大祖师踏步而出,双手负在身后,略带嘲讽的看着尚三财。
“终究是个废物,若是我亲传弟子,又怎能这般轻易的被放倒!”
尚三财敢怒不敢言,脖颈之上青筋暴起,却依旧不敢吐出一个不字,竭尽全力压抑自己的痛苦,恨声道:“是!!”
大祖师冷笑一声,问道:“你的手如何了?”
众人一愣,不知大祖师为何突然关心起尚三财来,却见尚三财神情更加悲愤,面目通红,涕泪止不住流出。
“回禀大祖师,手上的伤已经无碍。”
大祖师道:“他时年二十有五,换做是你在那般年纪,恐怕已经殒命了吧。”
“......”尚三财什么都没说,不住的磕头,似乎在祈求大祖师给他留一些颜面,哪怕这丁点的颜面早已荡然无存。
大祖师转身回屋,内力吹拂,两门关上。从门内传下命令,福威镖局之内,掘地三尺,定要将那杀害二祖师之人找到。
尚三财趴在地上许久,大祖师的话已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眼光现出寒意,一股杀人者的寒意,面容更是狠辣无比。他已经明白一件事,但有大祖师口中的亲传弟子在,就算两个祖师身死,这福威镖局也不是他的。
他转身走了,在众多镖师的注目下,脸上虽因无光而觉的火辣般的疼痛,心中却逐渐燃起了熊熊烈火,下定决心,要将亲传弟子的头颅送到两位祖师的坟上。
他走时正与一人擦肩而过,那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是镖局之中的杂役,若按寻常轨迹,他这一生都未必能记住这人的模样,可他现在却将这人的外貌牢牢印在了心里,只因他有预感,他所有的计划都要从这人开始。
那人小心走着,向他这样的底层人何尝被这么多人注视过,每走一步都想刀子在身上刮过一样,没走出几步浑身上下便已经被汗水浸透。
终于挨过了堪比酷刑一般的道路,他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大祖师在上,请......请......”
他实在是紧张,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在心中默念几百遍的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卡住。
众镖师见他狼狈,不禁低声嘲笑,这又令他更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断磕头。
那头磕的“咣咣”直响,好似要将石头磕出个窟窿。
不知磕了多少个,门突然开了,大祖师道:“来!”
那人如遇大赦,奋力爬起,险些摔了一跤,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进门内。
一进门便见大祖师有气无力的跪坐在棺材旁,满头银发遮挡了面目,看上去更像一个老年丧子之人。
那人头一次见到大祖师,纵使他现在这副模样,却仍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如山一般的威压,吓的他怯生生的不敢说一句话,愣了半天,除了磕头之外更无他想。
大祖师道:“别磕了。”声音犹如垂死的老人,单手一挥,两道门被他内力刮动,关了上去。
那人呆了一呆,停了下来,直到大祖师开口,一直保持着呆若木鸡的状态。
大祖师问道:“据说你昨夜见到了放火的人?”
“是......小人......”他实在是紧张,又磕了两个头,“小人昨夜见到一个孩子......点了火。”
大祖师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师弟所修炼的功法,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若不采阳补阴,到时内力宣泄免不了一死,所以才用阴阳和合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