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凃夫·卡佩的房间?他该不会为了躲避司法审判而在我们医院装病吧。”
“我以前还这么崇拜他,原来只是个会偷窃他人劳动成果的小偷。”
“不止是电灯泡,精灵遗迹压根也不是他发现的。”
“甚至连他发表的诗词都是剽窃他人的东西,已经有诗人出来认领那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这种行为可真令人恶心。”
“瞧瞧,病床上那位就是密大今年最耀眼的新星,躺在病床上的神灵。”
躺在密大医学院大楼单间的凃夫,他在翻阅报纸时,总能听见来往的职工对他发出恶毒的言语。
在传播学领域有这样一个名词——拟态环境。
指在人们接触大众媒介提供的大量信息时,失去了接触客观世界的机会,甚至来不及去判断信息的真伪,导致了认识的偏差。
而拟态环境也会反作用于现实社会的环境,使得客观环境越来越有演变为网络环境的趋势,让两个领域达成同样的认知。
这被称之为拟态环境的环境化。
即便是凃夫生活的时代,也从来都不缺因为三言两语就被人挑拨的人。
何况是今天,当所有纸质媒体已经定性了一件事,国民也就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
一个从没有污点,如同完人一样的天才少年。
当他身上一旦粘上污点后,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国民,便会化身站在光里的正义使者,他们站在光里在暗处朝他开枪。
尽管有更冷静的人发出理性呼唤,很快也便淹没在唯有漫骂的唾沫海洋中。
在已经习惯那些对他有恶毒言语的职工,凃夫仍然很惬意的躺在病床吃着同学送来的水果,丝毫没有外界的言论而感到愤怒。
甚至因此得到了几天额外的假期而身心舒畅。
当他享受起今日份的漫骂服务时,一道严厉的男声喝止了这群人的行为。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到了,我的姓氏是索伦斯,你们该知道我是谁,我现在还是密大法学系的学生,在最终审判做出胜负,就说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里面那位正直的先生,也不该受到你们的诋毁。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们敢如此粗鲁的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一定要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以索伦斯家族的名义发誓。”
这熟悉的声音正是首相之子克兰·索伦斯的声音。
这位家世显赫的学生自从进医院,看起来被这里的嘴碎职工被气得不轻。
连一向拥有良好素养的他,都难得忍不住用自己高贵的身份去压人。
怒骂声过后不久凃夫病床的房门便被打开,来者并不止他一个,
还有人文社科院的其他几位好友。
戴维公子的穿着依旧风骚,不同颜色的领带和西服的搭配,让他看起来像个十足的花花公子。
贝拉·韦恩女士小心翼翼的探头近来,文学少女艾琳娜·魏玛小姐则是打量着病房。
她们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是间很干净、整洁的病房,就连窗帘也都是一片圣洁的白色,气氛压抑得过分,
让魏玛小姐眼前一亮的是在病床的桌上,摆放着许多最近的报纸和成堆的书刊。
她下意识上前翻看着那些文字符号奇特的书籍。
倒也不怕魏玛小姐翻看。
这些杰作自然是凃夫为了解闷每到深夜凃夫便会偷偷返回幽灵船,从“圣玛利亚号”的豪华书库中,挑选一些感兴趣的读物,以此排解近来的烦恼。
“凃夫,你可真够厉害的,居然任凭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随意诋毁你。”
克兰喋喋不休向自己吐槽,生活在大家族的公子哥眼力见自然比寻常人高得多。
魔改过的双缝干涉实验并不能完全否认凃夫的基础理论,而电灯的剽窃更是可笑,连哥廷哈根法院都尚未给出判决。
在大众嘴里就已经成了定论,简直可笑至极。
“其实,那些说法到也不完全是诋毁。”凃夫不在意的笑了笑,“报纸上刊登的混蛋们说得没错,那些获得认可的学术成就的确是我抄的。”
他这几句简单的话,却让在场的四位同时露出震惊之色。
就连克兰都好久没有接上话,“你是说……抄的?”
“当然,双缝干涉实验是抄袭托马斯·扬博士做的,电灯则是抄袭了发明大王爱迪生,虽然那家伙也是抄的别人。
就连那首诗抄的也是泰戈尔,一位白胡子老头。
所以某种意义上他们倒也没说错,我的确是个可耻的小偷,欺世盗名的骗子。”
凃夫很坦然的跟值得他信赖的伙伴们交底。
遗憾的是他越是说真话越是没人信。
如果他嘴里这几个人这么伟大,倒也不至于连名字都没听过。
在大伙看来,经过无数打击的凃夫,有点自暴自弃的摆烂嫌疑。
“何必这样呢,到时我让我的导师亲自帮你申辩这桩桉子,最坏也能跟对方和解。”
“凃夫,有我们在总不至于让事情变得更糟,你可是我们这一届最优秀的人,你做过的事我们可都有目共睹,绝不可能是抄袭。”
“卡佩先生,倒也不必这样消极,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有办法应对,不是说好了等你有推翻老家伙们的资本,我们一块去往极地吗?这还算数吗?”
不止是两位男士予以安慰,善良的贝拉小姐也鼓励他要上进。
几人的这番话实在让凃夫哭笑不得,合着他们还真以为自己已经自暴自弃了。
他摇着头苦笑了几声才想起来正事,主动向史密斯先生问话,“好吧,那说正事,戴维,送信的事怎么样了。”
“很顺利,薇拉小姐一听是你的名字简直兴奋起舞,她许诺在本周内帮你弄到‘电弧灯’,一定能在开庭前把东西送过来。”
“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凃夫若有所思的点头,如果能弄到西姆工业提到的那件先他一步发明的电弧灯,能翻盘的几率至少提升一半。
他又扭头看向克兰公子,“伙计,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只管说。”
“从西姆工业向哥廷哈根法庭提交诉状之后,无论国内外知名学者在报刊上发表的言论或是公开谈话记录。
你都帮我收集一份,然后将名单交给我。”
凃夫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一定要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朝他突施冷箭。
罗浮院长说得很对,一旦当他落难时,背后到底有那些人对他心怀不满,实在没有比这更恰当的时机。
“我明白了。”
克兰重重的点头,脸上也挂着笑意,他忽然间也明白了凃夫的心意。
本来还替这家伙担心的心思,也瞬间荡然无存。
一向人畜无害的卡佩先生,看起来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准备在事后给予这伙人最沉重的报复。
至少只是个好的倾向,能看出来凃夫已经抱着与他们决战到底的战斗意志。
“啪。”
克兰忽然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凃夫,还有一件事,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你而言应该很重要,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凃夫眯着眼睛看向他,一脸认真的吐槽:“我平生最讨厌两种人,第一种是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他忽然停下了。
“不错的笑话。”
瞬间领悟他内在语的克兰,只好向他吐露了这件事,“还记得哥大的温斯特小姐吗?”
“你说苏菲,她怎么了。”
凃夫下意识起身,简直比有人辱骂他还要着急。
“苏菲是谁?”
这个举动落在在场的两位女士眼里,在提到那个名字时连他的语速都快了不少。
“我寄宿家养父母的女儿。”凃夫也不打算瞒着,他看向克兰的眼神一时着急了许多,“难道说有人将怨恨我的气出到了她身上?”
“这倒不至于,有一位系主任替她撑腰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是《中心城报》不知怎么竟然知道了你们的关系,所以特意对她有一个个人专访,你知道的,那种报刊无非就是想从你的亲属身上挖掘你的故事。
尤其是当下的风口,我猜他们一定希望你身边的人都能批判你的行为,这才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新闻。”
“仅仅是这样吗?”
凃夫激烈的反应明显有所消退,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据我所知,温斯特小姐本身就是新闻学院的学生,跟这样的主流报社有良好合作,如果她的一些言论符合报社混蛋们的心意,想必对温斯特小姐的未来是个不错的职业规划……”
“克兰,完全不用操心这件事。”
凃夫脸上露出随意、不在乎的笑脸,“无非就是说我几句坏话而已,你大概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便被我们家的温斯特大小姐给欺负惯了。
现在不过是在媒体前说我几句坏话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如果这对她往后的事业有帮助,那就尽管去骂好了。
我甚至都想替笨拙的苏菲写词,她似乎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呢。”
什么?
病房里的四位都被凃夫的话给整懵了。
他这心思实在过于豁达了些,被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公开说坏话背刺,绝对没几个人能接受。
“或许他足够了解那位温斯特小姐,或者足够喜欢,所以才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因为不管她选择什么,都始终站在自己这一边,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一向看人很准的克兰·索伦斯,尝试主动分析这小子的动机,越发感慨起来。
“好吧,最近的事就拜托各位了,有什么消息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很感谢你们的到来。”
跟他们谈了许久,凃夫逐渐感到疲倦。
几人表示明白的逐一退出了房间,他们当中只有艾琳娜·魏玛小姐出来时一脸疑惑,她这时才放下了手里的书。
克兰出去时才向她询问那个奇怪举动:“女士,你刚刚似乎一直在看卡佩先生座柜上的书,那些是什么?”
“坦白说,看起来像是书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卡佩先生的文学作品,但是翻看过后里面只有一堆符号之类的怪东西,我完全看不懂。”
沮丧的文学少女如是说,这已经足够糟糕了。
密大病房。
目送着众人离去后,凃夫随手翻开刚刚魏玛小姐读不懂的书籍。
还不止一本,上面的文字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他现在就像一个小偷,将另一个世界的知识盗窃来了这个世界。
从顶上往下看,那堆读物分别是《分析力学》、《电学实验研究》、《电磁学》、《量子力学原理》、《热力学·统计物理》、《光学》、《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这堆密密麻麻的书籍,汇聚着几个世纪最顶尖物理学天才们的智慧,就连书皮上都彷佛散发着智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