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西楼,烛台高悬,于尊身披一件白袍,如一尾枯叶蝶般,嗖的一声,消逝在朦朦胧胧的黑夜中,柳雨然默然的站立在楼阁上,她呆呆的望向窗外那轮孤月,不知觉的叹息了一声。
而楼阁一侧的房间里,仲夏亦立在窗前,只是她观的却不是月色,而是街巷上,滚滚荡漾,喧嚣熙攘的人息。
转眼间,于尊便已身在一座灯火辉煌的酒楼下,那酒楼木壁边缘,挂着一面红幡,幡上写着清月楼三个大字。
于尊望了望那三层楼阁,轻轻地走了进去,而这时却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于兄?”
于尊回头望了望,却见一身披黑金华袍的英俊青年,手执折扇,脸上带着一抹淡笑望着他。
而男子的身后,则跟着一位身披素纱的窈窕女子,女子气质雍容,颜色虽不及柳雨然与仲夏,却令人有一种移不开眼的魅力。
“银澈兄”于尊脸上登时多了一丝喜色,他只是未料到,这日他方进入灵渊城,就遇到了独孤银澈与苏素。
“于兄,不如进去喝几杯如何?”独孤银澈笑吟吟的看着于尊,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摇着,颇有些帝王气质。
于尊思忖了片刻,道:“银澈兄,于尊在这清月楼,有一位友人,今日恐怕不便......”
独孤银澈哈哈一声大笑,道:“既是于兄弟的友人,那便也是银澈的朋友,银澈实在是不舍于兄啊,今日银澈非要与于兄喝到不醉不归”
在一旁的苏素,却拉了拉独孤银澈的袖口,低声道:“你莫要吵嚷人家了,于公子说不定身上真有要紧事要办呢!”
于尊犹豫了片刻,道:“银澈兄,你若不嫌事多,那便与一同见见我那友人罢”,他心底已知,今晚定是不凡之夜,不过他倒也有些期待。
这时,一樽酒被人飞甩了出来,于尊身形一闪,稳稳地接住了那樽酒,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这灵渊城内,竟有如此多的酒鬼”,说罢,便将那杯酒,饮入了喉中。
独孤银澈笑吟吟的跟在于尊身后,他那一身黑金华袍,登时吸引了不少酒客的眼球,于尊向酒楼内随意的一瞥,然后径直的走向一方空寂的桌案,那桌案上端坐着一位长须孤瘦的道人,道人面颊颇为瘦瘪,左手边一壶酒,右手边则放着一柄金色短刃。
那道人正一壶接一壶的饮着身前那堆烈酒,独孤银澈神色一怔,显然他是认识那道人的,而道人原本惺忪的醉眼,此时亦射出一道精光,紧紧地凝视着独孤银澈。
于尊却不以为然的随意的找了方桌椅坐了下来,然后捞起一壶酒,便自酌自饮了起来。
“你这小儿,缘何会与我于兄在一起?”风弦冷哼道。
独孤银澈古井无波的脸上,衔着一片淡淡的笑意,道:“道长,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风弦将酒壶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重复道:“我问你,缘何会与我于兄在一起”
于尊丝毫不受两人的惊扰,若旁外人般,处惊不乱的饮着酒壶里的烈酒。
“银澈心底亦不解,道长缘何会与我于兄在一起?”独孤银澈恬淡的笑道。
风弦将手中酒壶一摔,拔出那金色短刃,便向着独孤银澈挥了出去:“既是天意如此,那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于尊笑吟吟的看向苏素,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她坐下,似是看戏般,脸上尽是浓郁的兴致。
苏素皱了皱眉,终是未说些甚么,坐到了于尊对面。
风弦这随意的一刺,却夹杂着风雷火石的力道,他周遭的那片桌椅酒坛,因这一刺,尽皆爆裂崩碎,碎成一片齑粉的桌椅,如一层淡淡的薄雾,从二人的眼前,细细的滑落下来。
也不见独孤银澈,用些什么招式,他只是用折扇轻轻的一挡,便将风弦那一击轻松地拆解掉了,
周围的酒客,尽皆一怔,皆定睛望向独孤银澈。
而此时,风弦的第二击也来了,他将右手覆在握持剑柄的左手上,一团晶莹的乳白色辉光,则他的手间,流淌了出来。
他纵身一跃,手中的短刃此时亦暴涨了几十寸,但诡异的是,那短刃竟如长了血肉般,呲呲的伸长了几十寸,却非那刃光。
此时,他的动作亦迅如疾风,那刀光亦在他的手中,幻化出了千百柄,酒家内污浊的空气,竟因刀风陡然间上升了一些气压,嗜酒的那些酒客,却业已不得已退了出去。
更诡异的是,随着风弦疾速的出招,他的身后竟似出现了一片水墨画,那水墨画的正央,有一叶墨荷,那墨荷耸立在一片淤泥中,被清风吹动着摇曳晃动,却未染上分毫的污浊。
一开始风弦的招式,独孤银澈尽皆轻松抵挡了下来,可过了一刻钟后,独孤银澈的脸上,渐多了一丝肃重,他感觉自己的拆解抵挡,竟似陷入了一片淤泥中般,竟似已无法抽离出来。
而风弦那摇曳的刀风,看似规规矩矩,实则暗含深意在其中,那刀风劈下,却如那随风摇曳的墨荷,趋向自然,不卑不亢,却又不失自我。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风弦的攻击速度,非但未变缓,反而愈来愈快,此刻的酒家,除了于尊和苏素端坐的那方案桌,完好无损外,其余的尽皆崩碎成了木屑土沫。
更夸张的是,原本三层的酒楼,此时竟被那刀风,直接刺穿了,那房梁摇摇欲坠,似随时都会坍塌了般。
街头上行走的路人,皆被这一幕吸引了,而那路人中,隐着一位身披白袍的男子,他的指间似绕着些线绳,他静静地在一旁观看着,似一尊石像般,身边的人,潮来潮去,他却始终紧紧地盯着酒楼内一方案桌,他轻轻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