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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连连点头应是,便自此开启习谱之路。按何月芙所说,竖日辰时,莫寒用粥吃药已罢。
何月芙点起香烛,莫寒翻开书谱,当先一句即是:“天道循环,万物相生相克,内外兼修。不若心态自然,可论婆娑一梦,沧海一粟。
菩提有意,如来无声。释迦结善,金蝉落尘。西天一游,可造苍穹。
挥功自度,恪守自规,天地之灵,莫看花起花谢。落竹无情,须晓事事皆可作气,物物皆可作运,丹沉大海,田筑脉成。
只消千秋万业,功到渠成,亦说开壳取杍,漂浮天上,天高地阔,莫是有如。丹田譬似星辰大海,桑河沟壑,取一瓢三千弱水,破一物万千星灵.....”
莫寒自诩读书甚多,如今读这内谱愈发不懂不知。只却云海雾山,不明所以。
接着后头亦是一般文色,莫寒直愣愣打着瞌睡。旁边缝补衣物的何月芙看在眼里,朝他笑道:“你志在学得一门轻功,现如今连这内谱都读不通,竟还兀自打瞌?诶,果然不抵我那时候的半分热忱。”
莫寒听她这话,益发不服,只得强自镇神,祛除瞌睡之欲。专心看谱研读,一字一字地排解品观。
待平定躁心,竟能一一读通,还能深刻领悟其中的道理禅意。前头通了,后面便越发顺透,也不那么吃力。
然这些自如却是在十日之后方可得,到第十日,依旧如先点香研谱。待得两柱香过后,即可闭书休歇。
这十日以来,莫寒每夜难以入眠,脑袋里尽是内谱详句。只因这谱里的功法道决,与先前的拳谱大为不同。
一个注重外修,另一个注重内习。一个偏在招式套法,另一个在于心静气闲。
至于如何运气控力,竟也是半分不说,只叫人如何气定神闲。莫寒心里想着这些,亦觉着心内安和,再没了平日间的忐忐忑忑,上下不定之感。
亦不常常思谋着如何下山,如何学武,如何养病,如何取欢之类的种种杂想。
回念谱内的文言雅词,颇觉禅意十足。脑中更有乾坤一物,捉摸难定,却也将自己渐渐引入梦乡。在那梦境之内,莫寒化作佛鸟,每日吃斋看禅。饮晨间露水,食百花琼浆。闲时落树闭神,忙时采花献佛,好生自在安乐....
一觉醒来,正巧卯时至半。莫寒着衣洗漱,走去厨房,见何月芙灶后看柴,药炉子那里蒸蒸升汽,便踱至那处。
取旁边木架蒲扇,随意量力煽行。何月芙自灶后站起来,恍见莫寒在那里扇火,颇为惊讶,只朝他道:“你今儿个竟不需我来唤你了,还真真奇了。”
莫寒道:“我正好起得巧,也过来帮衬帮衬,让这药汤好得快些,也早些看谱。”
何月芙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今日已是第十三日,后日师父便要来了,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向他汇说?”
莫寒却道:“师父来了,只不过是来视看视看,学谱在我,有甚么说甚么呗。”
何月芙见他说话比之先前有所不同,倒有些欣慰,也便兀自干活儿了。
二人吃粥喝药,方抵辰时,何月芙方回屋将内谱取了来,交给坐在桌边的莫寒。
后点香取衣,自缝自补起来。莫寒拿书细读,不觉间一时已过,香已点完。
莫寒依旧恋恋难舍,何月芙过来坐下。莫寒见她来了,只好闭上书本,递还给她。
何月芙微微一笑,收起书来往自己屋里去了。
莫寒静坐思悟,心想自己虽无半点内气可运,却觉这书谱不似功法窍决之笈,倒似安心养神之术,令人心境顿开。如入无上琼崖,天高云阔,好生自得。
出神一会子,忽见何月芙提着个果篮来了,坐下给莫寒一瞧,里头是五十颗杏果。莫寒大喜过望,又思起何月芙伤病一事,喜消半截。
伸手往里拈上一颗,细细放入嘴里嚼着。何月芙见他吃果模样,竟噗嗤一笑,莫寒生疑望她。
何月芙笑道:“往日你若瞧这野果,竟不比得了人间美味似的,恨不能大口大口地吞下,如何今日倒似吃药喝粥一般细嚼慢咽?”
莫寒却道:“这果子是师姐费尽千辛苦得而来,我又怎可似往日一般对待?”
何月芙经他一说,不禁心中一动,也不知是喜是羞。只略略拿了一个果子吃了以掩饰尴尬,二人用了十颗左右,莫寒便不再用。
何月芙见他这般爱惜,心里略喜,将果篮收了起来。
又过一日,终究老翁来至,只见一道清风拂过。莫寒独身站院,亲见云鹤一般的人物落足于前,只说仙翁亦不为过。那老翁走过来,慈眉善目,朝他笑道:“莫寒,这几日可有进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