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试过了?”
林澜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道:“祭酒,我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越阁主看着他。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
“从那梦蛇这些天的行为来看,她应该并非是那种不计后果的冲动性子,否则这些天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净天台这种老手布置的陷阱诱局,必然是精心策划的,她能看破并且忍住,说明她应该明白净天台的手段,也不可能是很冲动的性子。”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眉道:“但是,她发现十五位姐姐被欺辱,人还好好的,居然就直接不计后果地杀了那十五个碰过她姐姐的人?而且还是在入泮礼上,堂而皇之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杀人?”
越阁主闻言,也是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澜接着说道:
“就算她真的要报复,也不应该是这样吧?
“她在杀人的前一天晚上,就通过血脉秘术找到了十五名姐姐,但直到第二天白天,才当众杀人。
“明明已经冷静到可以忍过一夜了,明明可以在其他时间报仇,却非要闹得如此之大?”
说到这里,林澜摇头道:“谁都看得出来,这样做,只会把她的十五个姐姐都逼入危局,推入绝境,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越阁主也是豁然站了起来,说道:“确实如此。”
他在屋内缓缓踱着步,仔细思索起来。
“她如此了解重华城,这些天又这般冷静,未曾中过净天台的陷阱,她不可能不知道如此行事的后果,而且那天在入泮礼上,一向与我们学宫不对头的净天台,竟然有一位主司亲自到场,这本就有些奇怪,现在想来……”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越阁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林澜,说道:“林澜先生果然看得透彻,这凶案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复仇,其中必然有更深层次的阴诡之事!”
林澜正处于清静意状态,思维清明而活跃,犹如冷静俯视的旁观者一般。
他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道:“但知道这些,暂时也没什么意义,毕竟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之言罢了。”
越阁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明白,只是……”
他那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摇头道:“我早就知道,净天台为大虞处理诸多阴暗之事,必然也会融于阴暗,那些沾满鲜血和肮脏的事情,也不可能少做,净天台隐藏的实力又那般强大,必然是有问题的。”
而林澜听着,却是有些无奈。
他猜到自己的终局,可能不会是太简单的梦蛇杀人,但也没想到居然隐藏着如此黑幕重重。
越阁主重新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定了心绪之后,才轻叹道:“没想到林先生看待事情居然如此透彻,越某枉活了百余年,也不如你思虑周全,当真是受教了。”
随即,他放下茶杯,看着林澜,说道:
“说起来,有个问题,想向林先生讨教一下。
“宗主曾经和我说过,不管那些蛇妖女子是否只是被牵连,既然她们来到了这重华城的高墙之内,就没有人会关心她们是否无辜了,更没有人会在意她们是怎么来的。
“越某向来奉行圣师之理,有些不忍见此冰冷世情,即便明白此理,但心中依旧诸多滋味难言,就想问问林先生……
“你觉得那些未曾害人的蛇女,到底算不算是无辜?”
无辜?
林澜闻言正要回答是,却又沉默了下来。
因为……
他想到那群蛇妖女子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绝望模样时,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化作光尘,一生都在世间疾苦中煎熬,最终在绝望中给他带来希望的人。
然后,他也想到了苦苦抗争天命,曾死于终局,也即将再次死于终局的自己。
她们无辜吗?
他无辜吗?
自己无辜吗?
沉默着,沉默着,林澜想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初代国师统一天下时,曾灭诸国,伐山破庙,但从来都没有人说他有罪,史书上也只字未提他波及过多少无辜者,所以……”
他的眼神静得可怕,一字字地说道:“只有弱小者,从来都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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