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不发一语,默默的盯着那一大撂札子,内心五味杂陈。
现在的他,才算真正跻身南嶂上层圈子。
也才真正看清了这个世道光鲜的外皮下掩盖着的腐朽和龌龊。
“你们都出去,东西先生已经收下了。”
郑仕弘挥挥手,示意那些豪绅们。
豪绅们陪着笑脸看向杨墨。
见杨墨阴沉着脸,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杨墨的一句话,就将决定他们的富贵荣华能否继续延续下去。
“东西,我收下了!”
杨墨把手按在书札上,抬眼看向众人。
众豪绅如释重负,都长长的吐了口气。
更有甚者,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
有了新任代理人的认可,他们在县里的位置,总算稳住了。
“多谢先生,我等就不打搅了,告退!”
豪绅们纷纷拱手退出了房门。
还不忘殷勤的替他们把门关上。
门一关,屋里就剩下了杨墨,郑仕弘,周师爷和山茅四人。
郑仕弘看了一眼山茅。
杨墨道:“他是小生心腹,大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如此,本县就不多赘言了。先前跟先生说的那些话,先生意下如何?”
郑仕弘指的显然是刚才在门口嘟嚷的那些话。
杨墨笑道:“既然要小生效忠,也该让小生明白,大人的主家到底是谁吧!”
其实他心里早已知晓了八分。
这郑仕弘就是贾相的门生。
刚才那个“悦生”的字号,多半就是当朝权相贾似道的。
至于信件,倒并非出自贾似道亲笔。
杨墨在襄阳府时,收到过贾相的招揽信。
那封信件的笔迹,与郑仕弘提供的这些书信全然不同。
“说与先生也无不可,只要先生肯归附贾相,以先生之才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郑仕弘毫不讳言,接着说道:“不瞒先生,先生婉拒贾相招揽,贾相得信之后,怅然若失。来信再三向本县询问,先生有何要求,才肯前往临安为朝廷效命。”
“像先生这样的大才,流落在这小小的南彰县,犹如明珠遗尘,岂不惜哉!”
“贾相求贤若渴,在临安日日悬望,期盼先生能够早日入朝为官。”
“哦?是吗?”杨墨讪笑一声,“是不是还要带上小生的水泥配方?”
“正是,先生难道不想让水泥为朝廷所用吗?本县可是听说,先生已经卖了许多石水泥给吕家军。”
“吕家军能用得,贾相难道就不能用得?不仅是水泥配方,火药配方贾相也已得了。”
“实话告诉先生,这也是秦子穆答应本县的。他秦子穆答应了,就表示吕大人也无异意。吕大人显然是把先生给卖了。”
“他知道贾相志在必得,先生早晚必是贾相之人。”
郑仕弘语气转冷,言外之意,大概就是你杨墨若不做贾相的人,就别做人了!
杨墨岂会听不出来。
听了他这些话,杨墨心底的疑问一个个全都解开了。
这果然是贾家与吕家之间的一场交易。
贾家要的是杨墨,以及杨墨所发明的所有东西。
吕家要的是整个京西道的自主权。
两家都不亏!
如今地方上的财政,八成都已被豪强和土匪把持。
谁掌握了这些人,就能得到地方财政八成的支配权。
换言之,杨墨一人的价值,已经远超京西道每年向朝廷缴纳的那几成赋税。
贾相宁愿再让出一部分财权,也要把杨墨弄到手。
没办法,吕家在地方上已成气候,势力太过强大。
没有吕家的同意,贾家的如意算盘也是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