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掩盖了民夫们沉默的控诉。
三牲祭品被匆匆撤去。
县里的三套马车以及众豪绅,名流,酸腐文人们。
也像躲避瘟疫一样,于烟雾缭绕中匆匆离去。
丢下数千民夫在烈日中暴晒,仿佛他们只是这场竣工典礼上的摆设。
周师爷临走时,扫视了台下一眼。
晒成了古铜颜色的数千民夫,像极了一群沉默的兵马俑。
他们注视着这群官吏离去时,每个人眼中透露出的冷酷和蔑视。
让周师爷在这大热天里,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民智已开,不知道为什么,周师爷的心头本能的闪现出这个念头。
心里只感到一阵后怕。
这是几千张饥饿的嘴,并且他们之前还让杨墨给喂叼了。
知县相公说的没错,工程竣工,一刻也不能把他们留在城里。
“杨墨,知县相公均旨,这些人都是你聚集起来的,现在还劳烦你将他们遣散。”
“从明天开始,知县大人不希望还有难民滞留在城中,对城防造成不利的影响。你尽早处置吧!”
连日的忍耐早已让周师爷对杨墨失去耐心。
工程竣工,他终于不用在杨墨面前装孙子。
趾高气昂的丢下一句话,就屁颠屁颠的追向正与豪绅们谈笑风生的县太爷。
杨墨望着这群官吏的背影,心里好一阵失望!
令他失望的远不只这些人。
自从上次拜托姚军师那件事之后,杨墨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姚军师的消息。
后来一直忙于工程的收尾工作,根本无暇分身。
派人送信去青山别院,送信的人却回来告诉他,姚军师最近不在别院里。
眼见几千民夫们就要原地遣散,他心底充满了焦虑。
手里的存粮已经所剩无几。
当初排定工期的时候,就是按照现有存粮的数目安排的。
直到今天工程竣工,再也没看见姚军师他们的身影。
姚军师去了哪儿?
他会不会觉得这事为难,所以故意躲着自己?
没办法了,没办法了!
杨墨孤零零的站在高台上,心底也如同民夫们一样,充满了落寞。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台下的数千百姓。
只能默默的注视着那些殷切的眼神,心底暗自感到惭愧。
台下数千双眼睛也同样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官吏的嘴脸和先生的大义,在他们脑海中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丝毫也不在乎官吏对他们的态度。
因为他们已经对这个朝廷,不再心存幻想。
他们在乎的,只是跟他们同甘共苦的先生。
先生手握数万两白银,却只想着怎么改善他们的伙食。
怎么改进工程器械,才能让他们干起活来更加得心应手。
那些奇思妙想和匪夷所思的发明创造。
每一样都充满了对民夫们浓浓的关怀。
他们从来也没想过,器物原来也可以这么充满人性。
用先生设计的工具和器械劳作,是一种享受。
这已经成为他们心目中共认的事实。
越到工程接近完工的时候,他们越是能感受到先生的伟大。
别的县不断的有难民逃到南嶂来。
从他们口中,民夫们方才得知,江汉一带的饥荒已经到了饿死人的地步。
如果没有先生,他们中的很多人,也会跟邻县的百姓们一样,挣扎在死亡线上。
或者背井离乡,成为流民。
先生对他们,可谓仁至义尽。
怪只怪苍天不佑善人,先生不是他们的父母官。
如果能换来先生做他们的父母官,他们宁愿减寿十年。
十几个村正默默注视着高台上的先生,希望先生能够说两句。
就算是一句呵骂,一声斥责,他们也会铭记终生。
可先生刚毅的嘴角却一动不动。
虽然一言不发,眼中却饱含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