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卖儿卖女卖老婆,凑钱缴税。
其二,自己被流放到边关充役,家人跟着一道流放。
第三条路,也是最好的一条路,以力役偿税,也就是为公家干活抵税。
当然,这活必须是徭役之外的活。
简单说来,每个民夫要服徭的时间是有限制的,在大胤朝一年是一个月。
超过一个月的工时,就算力役,是可以拿来充税的。
修城的工期是三个月,每个民夫就可以为自己和一名家庭成员完税。
谁家里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像杨墨这样只有两口子的,倒也罢了。
那些家里人口多的,只能寄希望于工期能够再长一些。
他们这希望,跟上面的愿望却刚好相反。
郑仕弘恨不得明天就完工,哪里肯容他们延长工期?
工地上这种想法一旦蔓延,渐渐的就有人开始怠工。
原先那些想为村子争光,获得奖赏的想法,再难勾起他们的欲望。
各村的村正也知道底下人的难处,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工地上很快就变了模样。
每个人干活都懒懒散散的。
甚至还有人开始溜号儿!
就连老山村的村民们,也跟着这么干!
没办法,他们也要养家糊口。
工程眼见是不能如期完工了,墨哥儿在村子里的那些产业也没法开张。
光是他们努力也无济于事,他们干脆也破罐子破摔。
只有张顺等几个杨墨的亲信,还在兢兢业业的干活儿。
大家都有意躲着他们,唯恐被他们发现,把这事告诉身为监工的杨墨。
再加上周师爷也被知县大人临时调走,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民夫们就更加肆无忌惮。
懒散一旦成为风气,哪里能瞒得过上面?
这天,杨墨抽个空来到工地。
一来就感知到气氛不对。
平时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出奇的安静。
民夫们站在脚手架上,每个人都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
更是有不少人躲到了背阴的地方,把草帽盖在脸上,呼呼大睡。
杨墨顿时气冲脑门。
工程进度虽然还过得去,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只有往前赶的,哪儿能这么懈怠?
几个躺在墙根下摸鱼的民夫猛然间看到他,吓了一跳。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冲到了工地上。
越来越多人发现了杨墨的到来,工地上这才又有了一丝生气。
杨墨铁青着脸,在工地上转了一圈。
各村的村长看见他,都是一脸羞愧,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
杨墨待他们不薄,还十分尊重他们提出的每个意见。
只要对工程或者民夫们的生产积极性有好处的意见和建议,都能得到他的肯定和支持。
伙食也正如杨墨当初承诺的那样,变着花样的吃,每个人都能畅开肚皮。
工地上劳动繁重,好多人不仅没瘦,反而比在家时还胖了。
个个脸上圆乎乎的,带着红润。
像这么个吃法,很多人这辈子都还是头一遭。
这都是杨墨带给他们的福利。
可现在他们却瞒着人家,吃公攒私。
杨墨见他们眼神躲闪,就更生气了。
转到老山村的工地上一看,比其它村子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不过也少不了摸鱼的。
村长刘广田看见他,在一个偷懒的家伙屁股上赐了一脚,脸上也是讪讪的。
杨墨扫了一圈,没看见张顺的身影,只好把刘广田叫到了没人的地方。
“刘叔,你跟我说实话,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刘广田不敢隐瞒,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好支支唔唔的说道:“墨哥儿,大家这也是迫不得已,你晌午饭时过来看看就全都明白了。”
杨墨听了这话,脸色铁青。
并没有当场发彪,转身就走了。
一路回到宣乐坊,他立刻就让龟奴驾上青楼的马车,载着他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