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血液一滴滴的流失,我的能量和活力也在一滴滴的流逝,像是一朵渐渐失去水分的花朵,一旦离开了枝头,就无法避免枯萎。而我更像是一块被狠狠攥干的海绵,每一条痛苦的痕迹都是如此清晰。
这种极大的苦楚和阵阵的眩晕,让我的灵体离开了躯壳,我站在自己的躯壳面前,凝视着在痛苦中挣扎的自己的眼睛...灵体?躯壳?我分不清究竟是灵体在受难还是躯壳在枯萎,我的视角开始在躯壳和灵体间逐渐跳动,并且越来越快,像是一台卡机了的显示器,屏幕不断地跳闪,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你真的了解我吗?”
谁在说话?!这声音不是蚩尤的,也不是和他沆瀣一气的那一帮奇形怪状的兄弟的!倒像是...我的声音?!
每个人的声音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你是怎么模仿,无论语气和音色是多么相像,都是无法复制的,但是,对于自己的声音确实熟悉又陌生的,那些经过录音设备的声音经过了电流,和原来的声音已经有所出入,所以,你根本从来没有真正听到过自己的声音。
我已经分不清那是灵体的声音还是躯壳的声音,我感觉两只眼睛的眼皮上像压着重重的石头,就要睡过去...
“铃铃铃~~~”刺耳的铃声吵醒了我,眼皮还是很重,我使劲儿揉了揉,视界变得清晰了起来,阳光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毫不留情的刺在我脸上,我皱着脸躲过了这道光线坐起了身,旁边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在一闪一闪的跳着屏保。
“嘶...”头痛让我倒吸着冷气,我怎么在这儿?这是...这是我的卧室?!我怎么在这儿?!蚩尤呢?野猪人呢?
“西元,今天不是月考吗?快来吃早饭了?”
“爸?”我看着卧室门口拿着牛奶盒笑的一脸和煦的男人,头更痛了...
“怎么了西元?不舒服吗?爸爸带你去医院看看,走。”男人说罢,就用手将我的身体架了起来,往卧室外走去,客厅整整齐齐,窗台上种着一排绿植,在我的记忆里,窗台上总是堆着各色各样的酒瓶....
“你先去洗漱,我给你们老师打电话。”
我恍恍惚惚的走近卫生间,木然的刷着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严重的黑眼圈,额头上还有一颗鲜红的痘痘。我用手轻轻一碰,便疼的我呲牙咧嘴...
一切好像没有不同,我还是那个为了分数熬夜奋战的做题选手,难道是压力太大,所以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蚩尤小白毛,他们都是我梦中的人?可是...那核弹呢?!避难所呢?!
“爸!今天是几月几号?”
男人关切的用手碰了碰我的额头,接着满是担忧的自言自语道,“也不烧啊...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我抓起旁边的衣服就夺门而出,怪!太怪了!
清晨的院子里十分热闹,早起上学的学生,匆忙赶路的上班族,打太极拳的老人,排着队的早餐摊,到处都充满了生机,没人注意
到我,一个对一切茫然的高中生。
“张西元!”有人叫着我的名字,一个人逆着光朝我的方向奔跑而来。
我看着她奔跑时跳动的马尾,浅浅的酒窝和大大的眼睛...“小...小白毛?”
“怎么今天又给我起这个外号了?呐,”她递给我一个袋子,“就知道你没吃早饭,快吃吧!”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头发不是白色的了,而是深棕色,可是眼睛还是那么大,水汪汪的看着我,歪着头笑着...
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一把抱住了她..
“哎哎哎,干嘛...好多人啊...”她小声的推着我,旁边经过的晨练阿姨大婶指指点点,“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不好好学习,看到没!”
我才懒得理会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紧紧的抱住小白毛,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在我眼前。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这会儿已经迟到了,要不...咱们今天就去游乐场吧?”
“好啊!”
我拉起小白毛的手就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游乐场的大门,“你等着,我去买票!”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凑到售票口,“要两张成人票!”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下班了。”售票员冷冷的刷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
“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前面的不都还买上了吗?”
“都说了,我们已经下班了!这都几点了!”
“这大早上的就下班了?”
“你有病吧,你看看都多晚了?!”
我抬头一看,周围不知何时已经黑了下来,唯有游乐场里的摩天轮还在亮着光,而在我抬头的那一刹那,摩天轮的光也熄灭了,唯有售票处的窗口上,一盏昏黄的灯幽幽的吊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