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一同出来的七上和八下,低身匍匐,背部硬毛发红,头上角闪白光。
这是怕了。
殿外红点愈多,众人皆脸色苍白。纯阳道人已将拂尘抽出,身边悬浮数样驱鬼之物,脸上的轻浮早已消失,被如临大敌般的谨慎取代。李诚儒留在了秘-洞内没有出来,与那上官婉一起。现在身边的状况不容乐观。
曹丹和曹彤两个女孩早已花容失色,女孩子对于鬼怪之事,向来恐惧深入骨髓。尤其在这残月当空、冤魂滋生的酆都樊阳城。叶倾仙还好,毕竟出自叶家剑冢,从小便接受历练,胆子相对大一些,可此时也唇齿打颤,看得出的担忧与害怕。
徐清沐拔出愁离剑,向三女身前靠了靠。
红甲俯身用手搓了搓地面的血迹,放到鼻尖闻了闻:“公子,血迹未全凝,不超过十个时辰。”
徐清沐点点头,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梁顶。只是漆黑一片,毫无收获。
胖子颤颤巍巍想打开火折,想点亮火把,被徐清沐制止。“先别点,这些非人不知道会不会趋光,如是,那我们将立即受到攻击。”
说罢,将胖子手中火折搓亮,迅速扔出殿外。果然,一群红眼涌动,瞬间将火折淹没。借着火折光亮的瞬间,徐清沐心底凉气起:那一群非人,骨肉破败、浑身黑雾包裹,相当吓人。
胖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抱着锅瑟瑟发抖。低声道:“要不我们回秘-洞吧,等天亮再出来?”
纯阳道人面露沉重,看向城中心那巨大的三百六十五镇魂幡,开口道:“没用的,有人逆转了此城的阴阳,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将面对黑暗。”
徐清沐也道:“我刚才试了开启秘-洞,不知何种原因,并没有成功。”一群人陷入沉默,就在这时,身在众人身后的胖子觉得有人在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啊——”
胖子直接吓破了胆,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殿外红点皆转向殿中。红甲直接闪身捂住胖子的嘴,胖子用手颤抖指了指身后。接着月色,众人发现了受重伤濒临死亡的随从战士。那战士浑身是血,脖颈处更是有着被野兽撕咬般的伤口,只是伤口处已被不明粉末处理过,止住了流血。
“队—队——长,不要—不要出—出殿门——”
那将士低沉着说道,随即又晕了过去。徐清沐抬眼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殿内,仿佛明白了什么。
“符大哥,麻烦你将火把点着,迅速插在距离门口十丈左右位置。”说完,红甲率先行动起来,一时间火光摇曳,照亮了整个大殿。
“曹丹,你和叶倾仙照顾伤员。胖子,带着火把寻找是否有剩下伤员。”可能有着光亮,几人的恐惧也减淡了几分,迅速行动起来。徐清沐又转过头来,看着纯阳道人说道:
“师兄,帮忙看一下头顶,那儿应该有着什么法阵符箓,才让门外那些非人有所忌惮,这可能是我们活着出樊阳的关键。”
纯阳道人应了一声,拿了一支火把纵身一跃,跨横梁上去。
不大一会,大殿亮堂了起来。除那濒死的士兵,还有两名受伤较轻,只是晕了过去的士兵,随着被唤醒,年龄较小的那名状若疯癫,显然受了极大的刺激。待到众人好生一番安慰,这才呜呜咽咽起来,哭喊道:“死了,都死了!都被鬼怪活活咬死了!呜——”
红甲插完火把,也欺身来到将士身边,眼中有些许心疼。那将士见了红甲,仿佛有了主心骨,心底也有些底气了,挣扎着站起身,向面前红甲行了个军礼。眼泪漱漱,神情凄凄。
待情绪稳定后,那士兵缓缓道:“就在前两日,天空突然整个暗了下来,我们二十九人,分十四人在此守着红珠,另外十五人出城寻找柴火。可突然间就传来喊叫声,不大一会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我们剩余十四人在此等了一天后,终是决定出城寻找,于是——”那士兵又哭泣起来:
“遇到了无数的红眼鬼怪,疯了一样向我们扑来撕咬,来不及撤进来的兄弟们全部都——被咬死了。”抽泣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我们三人离殿门比较近,所以抽身较快,那些鬼怪似乎很怕殿内,只在门外徘徊,并不进门。”
徐清沐略有所思,接着纯阳道人从上方横梁处飘落而下,拍拍手道:“果然如你所说,大殿上方被人为设置了禁制,导致那些非人进不来。”
徐清沐听后,面露沉思。不大一会,对着主殿当朝座位处喊了一声:
“朋友,现在可否现身了?”
众人皆是一惊,看着徐清沐,不明所以。徐清沐依旧盯着王座方向,那里漆黑一片。过了片刻后,几声拍巴掌声传来:
“啪——啪——啪——”
“不错,不错,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随着那人走进,步入火把光内众人才看清此人。头戴书院三品读书人绶带,齐眉束一条白色绣水仙抹额,身穿读书人标志性白色长衫,腰间吊四方孔白玉,手持山河赋十六骨干纸扇,仙人之姿,与这凄凉大殿格格不入。
徐清沐没有回答此人问话,目视这白衣人缓步走至身前。开口反问道:“阁下是纵那非人的元凶?”
那人哈哈大笑:“非也非也,我只是路过此处的一介读书人而已。”
徐清沐看着如临大敌般的众人,开口道:“此人非敌,放下武器吧。”接着对面前白衣人拱手道:“在下徐清沐。”
那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还是同样抱拳回礼道:“一介无名书生,齐春风是也。”两人互相谢了礼,便一同坐下,商量对策。
曹丹悄悄凑近徐清沐:“你怎知他并非我们敌人?”徐清沐指了指身后那已经昏死过去的老兵,开口道:“方才那将士脖颈处伤口周围的药粉,并非边塞所有,想来应该是有人暗中帮助。我让纯阳道人上房梁之上,一是为了查看是否有人藏匿,二是这大殿中既然能阻止门口非人强行进入这宫殿,想来定是有人设置了禁制。”
曹丹点点头,下意识将身体想着徐清沐挪了挪。
“齐大哥,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逗留不走?”徐清沐已将火堆点起,众人围绕着火堆而坐。
那自称齐春风的男人,将扇子折起,一脸白痴相看着徐清沐,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你出去试试?
徐清沐也自觉这问题蠢了点,讪讪笑道:“齐大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书生伸手烤了烤火。“前些天我自边塞而来,路过这酆都城。本想绕道而行,可所养的一只犬宠调皮,被老鼠吸引,跑入城内,情急之下,我也就随之而来。可犬没寻到,反而遇到这等怪事,岂一个惨字了得?”长吁短叹好一番,有开口反问道:“你们呢?怎会凭空出现?”
徐清沐没有阐明白镜秘-洞一说,只是笑道被传送法阵带离到这罢了。一众人又陷入沉默,眼下的情势不容乐观。
徐清沐向火堆中添了一些咫尺物中带的柴火,幸好出发前王子乂提醒过,行程漫长且艰辛,多做些准备,生火做饭的工具和材料,徐清沐准备了很多。徐清沐思考着,来的时候并无这些鬼怪,现如今这些非人突现,绝非偶然。酆都樊阳城已尘封十五年,李诚儒说几年前还无化形之相,现如今看来显然是提前进化了。除非......有人故意而为之,用了某种自己不知的秘法,强行让这些鬼怪化形。
而且又是在自己出洞之前,必然是一开始就对自己行踪有所了解,除了韦不谅,再就是身后那小姑娘曹彤。那小女孩虽说来历不明,可也是船夫极力想留在身边作女儿的,想来关系不大。想到这,徐清沐转头对纯阳道人说道:“师兄,世间有没有什么秘术,能够在一人身死时让别人感应到?”
纯阳道人思索一会。“有的,上古中有种秘术,以人之精血养蛊,人死则蛊灭,只要观其血蛊,便可知生死。”
徐清沐恍然,这就对了。应当是韦不谅身死后,太子徐培感应到了, 所以才有了这番截杀围堵。
可徐清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韦不谅,也只是一只潜入太子身边的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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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
秋和殿。
一席华贵鎏金四方床上,雍容女子手持信件,眼神流转,看不出所思。
身边侍女持三丈蒲扇旁边站,开口道:“太监司守阁纳兰志金今儿早晨又请求拜见娘娘,在秋和殿外跪了整整一晨。”
那女子便是当朝雨秋皇后。
女子慵懒开口道:“晾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