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耐磨的厚麻布,有些部位用的是皮革!如肩头、臂膀、手腕、领子下方都拼合了大量皮革,便是盔甲的结合部,用皮代替布垫上,能减少铁甲的硌蹭,舒服了不少。
中间一层是棉花填充的袄子,保暖用的,里衬是胡麻,柔软透气。
大伙儿换上后,便不想再穿旧的不舒服的戎服了。新戎服板整好看,众人相互瞧着,纷纷赞道:“不错!不错!”
大唐元武皇帝王镡毕竟是禁军武夫出身,待兄弟们还挺好!上头大将是不是被削了兵权,大伙儿不管,反正而今底层将士们的待遇有增无减,好衣裳好伙食,各种厚待让众人觉得皇帝并未忘记他们,毕竟这时候许多庶民还吃不饱饭。
此时迎来了大朝,这是王镡亲征西域之前最后一次正殿大朝。长安城文武官员数百人在大殿上朝贺。太极殿外面,还有上千人在开阔地上对着巍峨的大殿行礼,他们是随行大臣进皇城的随从,以及一些小官吏,连皇帝也见不着。
殿上的效节卫,外面台基上的文官,同时当众宣读了唐国皇帝的诏书。
大致意思是,中原有厚恩于蒲莎人,秦朝时,朝廷便把西域等丰腴宽广之地划归蒲莎人居住耕牧。但蒲莎各部首领忘恩负义,不尊皇权,勾结敌国,背弃朝廷,日渐成边关之患,便要兴兵问罪。
“唐国皇帝乃上天之子,奉天命而为人主,统宇内四方之民。不尊天理道德者、不义者,王师伐之,替天行道!”
台基上双手捧着诏书的文官,长身而立,声音缓慢而宏朗,仿佛在四面宏伟的城楼宫阙之间回响。那气势口气不容置疑,天授君权,句句都绑架天意,既然皇权是天命,那皇帝的意志就是最基本的公理。皇帝说西域不义,它就一定不义!
外面一大群人纷纷跪伏高呼:“天佑吾皇,万寿无疆!”
接着第二道诏书,在皇帝出征期间,授命皇长子王瀚为监国,皇后为摄政,统国内军政之权。
殿内读完诏书,效节卫指挥使王栩便上前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工部左侍郎李思站出来道:“圣上,大善之事!”
众人纷纷侧目,不过也不意外。大朝上礼仪繁多,冠冕堂皇,一般没人奏事,奏事也是好事。大伙儿听到大善,心下了然,也很好奇地瞧着究竟是什么好事。
见李思捧着一碗麦子上前几步,双手捧到头顶呈上。
效节卫指挥使王栩看了一眼王镡,见王镡微微点头,他便走下来,把那碗东西捧到了御案上放下。王镡瞧了一会儿,愣是没看出来这麦子有啥稀奇之处,若是能长指头那么大,还可以算祥瑞,但眼前的粮食就是普通的麦粒。
朝臣们也小声议论起来。李思道:“圣上,这些麦粒并非精挑细选,只是从粮仓里舀的一盅,且看它是不是比一般的麦粒饱满?”
王镡经他这么一说,这才问微微点头道:“确如李侍郎所言。”
李思拜道:“臣发现了提高粮食收获一倍的法子!”
此时众臣才哗然,钦天监、户部等管农业的官员最是惊讶,纷纷询问。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为了军民能吃饱饭,农耕向来是历朝历代最重视的事之一,中原的农耕技术已经竭尽所能,十分先进了,规定时节历法、田垄间隙、水利灌溉、作物换种,甚至还有木制播种机、风簸等简单的木头机械。此时农业技术提高得十分缓慢,一下子提高一倍?
李思回顾左右,颇有些兴奋的表情,因为谁都知道这将是一件大功,甚至能在青史上专门留名!
他在这场战争为头等大事的时候,迫不及待地禀奏此事,正是觉得很振奋。他当下便拜道:“前阵子徐正使筹办火药,臣兼领匠作院,便去长安城郊的火药作坊巡察以粪堆硝的事务。此时臣发现一个事儿,周围用作坊废料施肥的麦田,今年收成比别的地方都好!”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为何?”
李思道:“利在熟粪!堆硝之法,是在大缸里垫茅草,用粪、石灰、草木灰、腐物混杂,再以茅草覆盖;然后每日用尿水浇灌发酵,然后才能刮到硝霜。但天气炎热时,缸内的粪容易生蛆,不利堆硝。故作坊工匠先将粪煮过再用。
周围的农户会专门到作坊里挑废料,不惜竭力讨好作坊工匠,因为堆硝废料可以给田里施肥。而这些废料乃经过烹煮发酵的熟粪,却比生肥更加有肥力。”
王镡听罢也没想明白为啥“熟肥”更有用,但李思当众说来肯定是有效果的。虽然究竟能不能让粮食翻倍,尚需派人实际验证。但是既然是好事,王镡不会当众扫兴。
他当下便道:“我朝制作军备,却发现了福泽黎民之法,此乃上天眷顾唐国也。”
诸臣一听,急忙附和,“天佑吾皇!”
王镡当即嘉奖赞赏李思,但并未马上给予赏赐。王镡的观念毕竟与一般皇帝不同,受过前世那种思维教育的人,不会盲目相信任何人和事,他得先考察清楚后,再作判断。
不过王镡十分重视这件事。
中原王朝是农耕国家,已经把耕作发展到了一定高度,很难再提高生产了……现代农业产量很高,无非就是三样利器,农药、肥料、种子。其中肥料是很重要的一环,化肥此时是不可能制造的,基础的合成氨就需要现代工业;若能在粪料中提高,便能让生产力上一个台阶!
眼下出征在即,王镡不能亲自过问这件事了,他退朝后,便在东殿书房里提起笔,给张蒲留信,托她来过问此事。
若实察熟粪的作用,便让匠作院火药司变革组织体系,将堆硝的作坊分散到中原各城,形成一套机构。利用城镇的粪污物一边堆硝,一边为各城周围的耕地提供肥料。
王镡写完了信,便叫宦官放到西暖房书房去,等张蒲出面理政时,她会注意王镡的亲笔文字。
他手里拿着笔还没放下,又在纸上胡乱写画了一通,愣是弄不明白熟粪的原理。当年他学的是文科,对于一般的物理化学理论知识,毕竟还是少了点,大部分常识,他也无法用当年的理论来推论。还是只能用古人的法子,无法刨根问底,只好不断验证、总结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