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温酒与姜凝已多年未见,所以从方才至现在两人间的谈话从未停下。反观温华与沈况,则一直端坐在一旁都并未开口。两人偶尔抬头时也会有眼神上的对视,不过都是匆匆一瞥,相顾一笑。
温华时不时的就会抬眼打量沈况几眼,他不清楚沈况有没有感受到,但他已经这样看了好几回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但温华却觉得对方身上有着浓重的老成感。也因此,温华觉得沈况颇对他的胃口,尤其在看完沈况方才舞弄的那几式剑招后,原先想过的刁难当下也没了兴致。
酒菜都已被一样样端了上来,四人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还都是姜凝与温酒说的话多,温华与沈况几乎不插嘴,只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饭。
沈况从不饮酒,温华知道后也没有为难他,沈况以茶带酒陪着沈温华喝了几杯。一番推杯换盏过后,沈况发现面前的这位老人并没有他原先想象得那样刻板与严苛,反而在他时不时得笑容上,沈况感受到了一丝和蔼。
到得现在,沈况已很确定,面前这位老人的修为一定是在宗师境界,因为那股无形的气力他太熟悉了。
沈况只是疑惑,姜凝说,这些宗师境的前辈都去追寻出世的那一物去了,但这名老着却是在这样敏感的时间点里出现在了梅雾城,所以其中深意可见一斑。
“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温华满饮了一杯酒后笑着看向沈况问道。
沈况闻言,回应道““回前辈,我叫沈况。”
温华听完后喃喃道:“沈况,姓沈啊!”
沈况看到温华的反应后,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前辈,我的姓氏是有何不妥吗?”
沈况上次见到这样的迟疑还是在云梦山的时候,那位云前辈在听到他的名字后也有过短暂的迟疑,而后她便说出了关于沈况身世的事情。那时候他对这些事情还没有一个全的观念,但此时已知事情厉害的他回问时心里其实是隐隐有几分担忧的。
温华哈哈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已有很多年没听到姓沈的人了。我从前有位老友便就姓沈,只不过那老混蛋早已驾鹤西去多年。所以此番听到,难免怀念了一番。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说到最后,温华脸上甚至浮现了一抹浅浅的伤感,只不过伤感之意一闪即逝。温华重新端起酒杯饮了一杯,沈况也没在言语,陪着饮了一杯茶水。
一顿简单的晚餐罢了,一切都很平常,只不过很多该做的事该说的话,有心人或是无心人既没有做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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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仲景喝完酒壶里最后一口酒的时候,马车稳稳停在了红泥巷口。时雨远远就看见了巷子深处的那颗大桃树,所以她很笃定这里就是红泥巷。
傍晚时分,祝大叔已经收了摊位,只剩下门前挂着的旌旗还在迎风沙沙作响。无所事事的祝大叔此时正倚靠门沿吹着凉风打着盹,姿势颇为舒坦。
巷子口忽而传来的几道马儿嘶鸣声,吵醒了昏睡中的祝大叔。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后便瞧见了巷口处停着的马车,车上还有一名静坐的老者与一位满脸笑容、开心不已的少女。
祝大叔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这一阵来巷子里找小况儿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倒是此番来的这两人一眼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与之前的那几波有着天壤之别。
完全清醒过来的祝大叔,此刻又重新打量了眼巷口处的两人。当他再次望向那位其貌不扬的老者时,祝大叔心中忽而有些骇然,这并不是害怕,而是奇怪。
小巷里的路并不算宽敞,因此径直往里驾马车会给路两旁的人家带来不便,所以时雨和韩仲景都选择了下车步行。而巷口不远处,迎风猎猎作响的旌旗一下子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那是一处卖肉的小摊,当下已是傍晚时分,所以案板上并没有肉,有的只是门前坐着的五大三粗的卖肉汉子。韩仲景记得汉子方才还在打瞌睡来着,倒是此番已经完全醒了。他没有惊讶,轻笑了几声。
韩仲景与祝大叔的视线相碰,两人微微低头示意,心照不宣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下了马车后,韩仲景还未开口,时雨就已经兴奋的往祝大叔的肉摊前跑了去。待到了肉摊前,祝大叔也已起身。时雨看着祝大叔,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轻声问道:“大叔,能向您问个路吗?”
祝大叔看着这么一位可爱又有礼貌的小姑娘便也笑着回应道:“小姑娘你且问问看,我要是知道的话就给你指指!”
时雨闻言,又是甜甜一笑:“谢谢大叔!”
随后她问道:“大叔,这巷子是不是叫红泥巷呀?”
祝大叔闻言点了点头:“嗯!这里就是红泥巷。”
时雨听到这里就是红泥巷后心里更激动了,于是紧张的又问道:“那大叔您知道巷子里有个叫沈况的人吗?”
没有出祝大叔的预料,小姑娘果然是问小况儿的住址的,因此祝大叔笑道:“当然知道,小况儿可是大叔我看着长大的。你与家中长辈就沿着这巷子一直往里走,右手边看到小院里有颗柳树的就是小况儿家了。他下午那会儿出门去了,现在估计还没回来。不过你们现在去他家里也有人,苏丫头应该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