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锦乖乖听着,末了才道:“卿卿倒只一味说我,却不说母后作为娘亲半点也不让着儿子。”
慕云卿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她忽然在想,若是戎锦小的时候没有经历过那些刀光剑雨,而是在母后身边平安顺遂地长大,或许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她甚至可以想象他们母子俩斗嘴较真儿的场景,一定很温馨。
不过话说回来,自家婆婆会是这个性子,的确是令她很意外。
“我记得你之前曾与我说过,外祖家乃是书香门第,外祖父他老人家更是北齐有名的大儒,又为三代帝师,是以我以为似母后这样的大家闺秀会是温柔端庄的性子。”
当然,她也不是觉得东太后不温柔、不端庄,只是比起这两点,她觉得对方的可爱会更多。
听慕云卿说到“温柔端庄”四个字的时候,戎锦半点不给自家亲娘留面子,直接就笑出了声,他含笑道:“卿卿要不是对这四个字有何误解,那就是对母后有何误解。”
“外祖家就只她这一个孩子,自小到大被宠惯了,即便嫁了人、即便嫁的那个人是皇帝、即便后来生子成为人母,她也没改变随心所欲的性子。”
戎锦自幼便离开了北齐,是以和东太后有关的记忆大多还都停留在小时候。
他记得儿时他初学下棋,母后很喜欢与他对弈,甚至可以说是乐衷,因为她棋艺不精,既下不过父皇、也下不过外祖父,就只能在他身上找平衡,并且会在赢了他之后无情地嘲笑他,打击他幼小脆弱的心灵。
后来他棋艺精湛想去找回场子,母后却再也不跟他对弈了,她坚信只要不开始,那她就永远不会输。
还有一次,上元佳节,她因不愿参加宫宴看那些枯燥无趣的歌舞,便谎称生了病留在长乐宫,但其实是在秘密计划出宫去玩,幸好他因记挂她的身子特意离席去看她,这才将她抓了个正着,为了防止他泄密,她便带着他一起溜出宫去了。
可惜被父皇发现了,罚他们抄写宫规,母后竟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他的头上,定说是他非要嚷着出去玩,她没办法了才拖着病体带他出去,结果他那位重媳妇轻儿子的亲爹就真的信了!
最后,本该是她抄写的那份也归了他。
类似这种戎锦被坑惨了的事数不胜数,是以如今他长大了,定要“报复”回去的。
说话间,二人出宫上了马车。
戎锦见慕云卿手里一直拿着一个红布包,便扬眉问道:“母后给的?”
“嗯。”
“打开看过了?”
“还没呢。”说着,慕云卿好奇地解开那布包,随口道:“沉甸甸的,会不会是母后亲笔记载的你儿时发生的那些事啊?”
“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
“她绝没那么勤快。”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最后一道折痕被展开,慕云卿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子的银票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母后给她准备的见面礼竟然是如此实惠的东西。
她原还以为像外祖家那样的人家出来的人,必定自诩清高,最不爱这些金银之物,却没想到,她家婆婆如此与众不同。
虽说无论婆婆送什么见面礼她都会格外珍惜,但银票这种实在东西,想来没人会嫌多,关键是有了它,想买什么都行。
戎锦扫了一眼,垂眸浅笑:“卿卿自个儿收着吧,就当是你的小金库了。”
慕姑娘斜了他一眼,故作小气地将那沓银票搂进怀里,说:“原本也没打算给你!这是母后给我的见面礼,与你不相关!”
戎锦眯了眯眼睛,手忽然探向她的腰间:“卿卿得到我时都未见得有这般开心,难道为夫还比不上这些银票?”
“……”如今已经不吃人的醋,开始吃东西的醋了是吗?
讨好地朝他笑笑,慕云卿乖巧道:“银票哪儿能和你比啊,它们是因为有用才招人喜欢的,但你就算没用我也喜欢你。”
听她说完,戎锦愣了一瞬,他一下子竟没想通她到底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等他琢磨过味来,正欲和她掰扯,却忽闻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是戎辞有要事急着找他,特意派人追出宫来。
慕云卿握了握他的手,帮他拢好斗篷:“去吧。”
“等我晚些时候回府再和你理论。”他说着,故作凶恶地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然后才下车,不忘叮嘱曲莲道:“好生将王妃送回府上。”
“属下遵命。”
戎锦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后,才转身进了宫。
却说慕云卿回府后,一直都是一两和青黛在跟前伺候,好半晌都没有看到秋桑,她便疑惑道:“秋桑呢?还没从缀锦阁回来吗?”
“这……”一两和青黛相视一眼,却都没有回答。
见状,慕云卿也不多问,起身便往外走。
这下一两慌了,忙说:“诶!您别急,是秋桑姐姐不让奴婢告诉您的。”
“出什么事了?”
“秋桑姐姐回府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小流氓,拉扯的时候她摔倒了,手背蹭破了,恐您担心,便没敢告诉你。”
听着倒是小伤,可不见过慕云卿哪能放心。
更何况秋桑是被人调戏了,她定要给她讨个说法的。
不想,见到秋桑时却听她说:“王妃不必操心,那几个无赖已经被送去官府了,奴婢也没事,不过是手破了个皮,过两日便好了。”
慕云卿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分神问她:“谁把他们送去官府的?帮你的是何人,你可认得?”
“……认得。”秋桑点了点头,迟疑道:“是靖国公府的那位三公子,廖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