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糊涂些的呢,眼下未必想得那么远,但只要给了他们便宜占,他们就满口称颂,自然也是将空青和缀锦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慕云卿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看着这一幕,很快便将目光移向了街道两侧,她微扬着头,视线明显是朝着二楼的方向去的。
一两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却满心茫然:“王妃,您看什么呢?”
“看人。”
“看人?”一两眸中疑惑更甚:“满大街都是人,您怎么往上看啊?”
正说着,却见慕云卿忽然勾起唇角,含笑道:“找到了……”
她目光聚焦处,正是廖谦所在的那间雅间,窗子开着,里面站着一位俊秀公子。
她特意叫人把马车停在此处并不为看空青如何逆风翻盘,而是来碰碰运气,看廖家那边是否会闲着没事来看热闹。
没想到,还真被她给堵着了。
慕云卿算准了廖家的人若来,必不会跟那些百姓挤在一处,他们定会选择缀锦阁对面的酒楼,因为那里视野最佳。
而她选的这个地方,未必能看清缀锦阁的情况,却最有利于去发现廖家的人。
不过,发现是发现了,她却不认得。
“那是何人?”慕云卿微微掀起车帘问白苏。
白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了然道:“哦,回王妃的话,那位是靖国公府的三公子,名唤廖谦,那府上于外置办的产业大多由他负责。”
“廖谦……”慕云卿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幽幽道:“倒好个名字。”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也不知廖家的这位三公子当不当得起这个“谦”字。
却说一两见自家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廖谦看,这会儿又夸对方名字好,她便忍不住嘀咕道:“王妃,您就不怕主子吃醋?”
“嗯?”
“说不定主子会一怒之下划了他那粉嘟嘟的小脸蛋。”别说,一两还真有点期待那一幕。
慕云卿眸光微动,并不担心。
北齐的情况与他们从前在大梁时不同,那会儿戎锦是冒充了老王爷之子的身份,也并未打算在那里久留,是以做起事来才不会考虑那么多,但如今却不一样,廖家若是那么好对付的,北帝也不会放任他们作威作福了。
是以她想,廖家不是不能动,但一定要事出有因,否则就是引火烧身。
如今矛头已然种下,她就当是送北帝一份见面礼好了。
“唰”的一下放下车帘,慕云卿淡声道:“回府。”
车帘落下,也一并挡住了远处廖谦阴沉的一张脸。
他的手死死扣着窗框,不敢相信空青居然会跟他玩这么一招!
一旦藏针的技法被公之于众,临安百姓人人皆知,那他绣云楼的东西还有谁会来买!这臭小子为了口碑连钱都不打算赚了吗?
一时间,廖谦竟有些茫然了,他忽然就不确定空青究竟是被逼无奈走了这一步,还是这一步原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廖谦身边的小厮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不觉担忧道:“公子,咱们怎么办?”
“去打听打听,看这臭小子究竟是何来历!”如此大的手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小人物,怎么之前他竟半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是。”
“从缀锦阁挖来的那几名绣娘不必再留了。”既然藏针之法都不再稀奇,那她们可利用的价值也就没有了:“还有,仔细盯着缀锦阁,看他们教刺绣的是何人。”
“小的明白。”
小厮离开后,廖谦不觉轻轻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临安城将要变天了。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解决铺子里的那些存货。
过了今日,那些以藏针之法绣出来的衣裳帕子之类的就不再值钱了,显赫之流不会再买,而若是卖给那些普通老百姓,那料子都是极为名贵的,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他们又赔钱,真真为难得紧。
而且,他们铺子里一直吹嘘的就是这刺绣之法独一份,物以稀为贵嘛,可经过空青这么一闹,这便是最廉价不过的了,今后再想以此赚钱怕是不能够了。
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廖谦这边气得不行,反观始作俑者慕姑娘那边可就开心多了。
当然了,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毕竟陆成舟宝贵的一条命绝非廖家一间铺子就能抵消的。
回到王府后,慕云卿经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瞧见秦伯在修剪花枝,她想起后巷那个小院里的那棵梅树,忍不住问道:“秦伯,后院的那棵梅树可是您照料的重新开了花吗?”
“呦,王妃,奴才给您请安。”见是慕云卿,秦伯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将手往身上擦了擦,稍显局促地说:“回您的话,老奴可没那个本事,是一位好心人教给老奴的法子,没想到还真有奇效呢。”
说着,他又不禁一愣,怔怔道:“王妃您如何知道那梅树从前枯死了?”
“……偶然听府中下人说起的。”她总不能说因为上辈子就是如此,她便下意识这样以为了。
想到秦伯说是别人养好了那棵梅树,慕云卿不觉追问:“不知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