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灯光,惨白的照在地上,几个守卫样的人带点散漫地倚在走廊尽头的墙上,眼神透着百无聊赖,斜斜地看着面前一个又一个,被透明的钢化玻璃围起来的简陋房间。
这里从职能上讲大概是个监狱,但这里从未长时间地关押过某个人,所有羁押者都是被几个黑衣人带点随意地送进来,没过几天又被送着永远地离开。
所以这里的守卫也喜欢在私下里称这个地方为。
『保管室』
不过即使是在这个『保管室』待得时间最久的那个中年守卫也从未见过这样一个羁押者。
不动,不笑,像一个生铁铸就的雕塑,坐在轮椅上,在比别的羁押者更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押解防护下,被送进了这里。
那个最老的守卫在轮椅路过时曾偷瞄过这个人一眼,他的手上有细密的针痕,这个中年大叔暗自猜测这个少年是否连基本的进食都无法自己完成,而他后来看到的这个大男孩的档案验证了他的想法。
灯管惨白的亮着,仿佛要这么一直亮到时间的尽头,偌大的『保管室』只关押着寥寥几个羁押者,这里的人永远是来得快走的也快。中年守卫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招呼着两个年轻些的守卫和他一同走向『保管室』蜂巢似得密密麻麻的房间。
村下研究员预约了六点钟『一个』。中年守卫暗自嘀咕他为什么挑了一个吃饭的点,不过也无所谓,他们只是守卫,不会也不能管别的事。
『0627』,这就是这个躺在轮椅上的少年如今的名字,这种没有自理能力的人一般都是优先处理的对象,『保管室』里可没有人有闲心给他打点滴注射葡萄糖续命。
中年看守在另外两个看守的注视下打开了『0627』的房间门,独自进去为他带上必要的束缚。
一个人进去处理两个人在门口监视,这是『保管室』的规矩,不管羁押者是个什么状态,他们都要遵守。
现在还留在这儿的人,没有一个违背过规定。
中年守卫进门,收起了一开始的散漫,慢慢靠近这个少年,他手上拿是专用的铐锁,除此之外他身上别无他物。
他一直都是进门的那一个,因为进门的那个薪资更高,虽然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清楚这是因为进门的那个人不准在身上携带任何可能造成危险的物品,而这意味着如果羁押者突然暴起他将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虽然危险,但年长守卫只要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女儿,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堕入黑暗也好,亲手把一个又一个少年中年老年送上试验台也好,只要能让自家的女儿能快乐幸福的长大,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守卫锁上最后一个镣铐,将少年推出了房间,走廊上的灯光比房间内更亮一些,但少年似乎早已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瞳孔沉默的涣散着,如果不是胸口还稍有起伏,简直让人以为这就是一个死人。
不过这样才好,对于那些特别备注要求不能注射镇定剂的试验品,以往都是要很费一些功夫的。
中年守卫想着,在两个守卫的拥簇下坐上了电梯。
这座电梯没有楼层显示,因为它只连接了这栋建筑的两层,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守卫也只是比『保管室』里的羁押者更好一点的羁押者,在中年守卫眼中,这栋建筑透露着对他们这些底层看守浓浓的不信任。
但他又觉得这很正常,因为他们这些监管室的守卫等级其实并不高,平时只负责看守一些其实没什么危险能够被俘虏的人,但在需要时却可以进入这栋建筑级别最高的实验区,必要的不信任是必定的。
到了实验区,『0627』被推进了挂着村下牌子的研究室,两个年轻的守卫退下,中年守卫则和实验区原本的守卫一起守在了实验室门口。
他资历够老,也算是积攒了一些信任,一般还会负责处理实验后需要抛弃的东西,这又是一笔算在薪资里的钱,而村下研究员说这次实验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这里的实验偶尔会很残酷,而这些残酷的实验往往时间也都不长,所以大概这种活死人一样的状态对『0627』来说是最好的。
中年守卫并不是任何一个宗教的信徒,但每一次把实验体推进这些白色的房间,他都会尝试着祷告。
阿门,他默念着,微微侧头,仿佛想看穿这白色的墙壁。
那个少年,从档案上看好像是因为精神上受了什么打击,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先是进了疗养院,然后又因为与组织有牵扯所以进了『保管室』,最后被推上了实验台。
废物利用,组织总是这么做。
大概,这个少年正做着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吧,他想着,不然也不至于到如今都没有醒来。
实验室里,研究员村下正和他的两个助手把『0627』搬上实验台,他的实验比较特殊,所以并没有给『0627』穿上束缚衣,而是用『保管室』同款的镣铐将他固定在了试验台上。
村下研究员看过『0627』的档案,不过为了防止在实验时药物以及疼痛作用下可能导致的意外,一定的防护是必需的。
村下研究员端详着少年还颇有些稚嫩的脸,看到『0627』那少见的纯黑色瞳孔微微聚焦似乎正凝视着前方,眼睛三秒一眨无比精准,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在闪动。
村下研究员笑了笑,让助手去抽血先做个化验,回身继续开始准备实验用的药剂,一号助手从一旁拿出一个针管,二号助手开始准备解剖用的手术刀及其他器材。
可能是太紧张了,一号助手皱了皱眉,她似乎看见少年的嘴角在动,不过待她凝神再仔细一看,却发现他依然安静着。
一号助手摇了摇头,嘴角扯出几分嘲讽的笑,就算真的在动又如何,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苏醒了也不过摆一摆鱼鳍,改变不了已经既定的命运。
助手用想用针头去对准血管,手刚刚靠近,就猛地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一只好看,骨节分明,却异常苍白的手。
少年『0627』的手。
“什么?”一号助手刚想出声,却被这看起来轻飘飘的一只手猛然甩飞了出去,她在半空中看见『0627』剩下的三只手脚在试验台上被少年一甩便如脱臼,不,应该说是像没有骨头的烂泥般柔软,被他轻易地从镣铐中抽了出来。
『0627』的眼中充斥着一种诡异的光,迷茫,凶狠,好像有很多种表情被糅合在了这铁灰色的一双眼睛中,一号助手在半空中看到二号助手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被这个少年一掌砍在了脖子上,脖子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村下研究院也只是刚刚回头就发出一声变形的惨叫,颈动脉和气管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0627』手上是一把手术刀,那是二号助手刚刚拼接好的,他不仅一个照面杀掉了二号助手,还在一个错身间就拿走了手术刀。
一秒,还是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