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坐落在东市里的万年县县衙,都鸦雀无声,尤其是在县令,县丞,主簿离开县衙之后,给吏员们提供汤水的仆役们连重一点的脚步声都不敢发出。
据说,县尉官署院子里已经成了屠场。
尤其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棍王廖万春,生生的被暴虐的县尉打成了肉泥。
即便如此,追赃的工作依旧在进行着,县衙所有人等时不时地就能听到棍棒落在人肉上的声响,以及一阵紧似一阵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惨叫声。
“听说,县尉要追索出一千贯钱出来,廖万春就是不肯,才被打成一滩肉泥的。”
传递汤水的仆役,胆战心惊的从县尉官署出来,就被一大群人拉进屋子里,关好了门窗低声询问。
“早就够一千贯了,县尉觉得自己定下的钱太少了,决定先弄够三千贯再说。
现在挨打的是勾玉春,他舅舅是东市的税吏,以前他没少跟他舅舅一起盘剥商户,应该是一只肥羊。”
“他也就能欺压一下勾玉春这样的小卒子,有本事把税吏抓来才算本事,人家家里的钱更多。”
话音未落,就看到三个不良人用铁链子锁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从外边走进来。
头脸上有伤,走路磕磕绊绊的,像是已经被用刑了。
“你看,你看,那不是梁税吏吗,还真得把他给抓来了,天爷爷啊,这县尉想钱想疯了?”
“以前的户曹就听说跟这位走得近,现如今已经是长安县从七品的主簿了,吴户曹,你这两年也没有惹到晋昌坊,不如伱去套套近乎,看看这位老天爷到底要干什么?”
“陈法曹,你才是人家正经的属下,这时候难道不该是你走一遭吗?”
“走什么走啊,看到被抬出来的廖万春血肉模糊的样子,我很担心我进去了,就出不来。
兄弟们给评评理,咱们这些人日理万机的,哪一个不是整日忙碌,一年到头,谁不干上千宗案子,这里面难免会有错失……”
“谁让你倒霉呢,早就听说这位爷在西域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在突厥百万军中杀个三进三出,人命在他眼里就是悬挂在马脖子底下的一份军功。
给别人当属下,最多挨骂,给这位当手下,会要你的命。”
老成持重的屯监冯忠道:“目前看,县尉似乎只是在针对捕头,捕快,衙役们,平日里也是这些人最遭民怨,县尉之所以追索钱财,也应该不是纳为己有,看样子县尉想要干一件大事,需要钱粮了……
如果是这样,我们这些小衙门看着能不能给县尉挤出来一些,顺便把一些窟窿给填上。”
“去问县尉吗?”
“谁去?”
冯忠道:“还是老夫去吧,不过,不问县尉,老夫去求长安县孙主簿,他应该在县尉面前,还有几分颜面。”
“速去,速去,这弄不清楚,我们这些人食不甘味啊。”
云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群捕头,捕快,衙役们,当他得知万年县的捕头,衙役们有一多半的人跟廖万春有联系的时候,这个廖万春就已经死定了。
皇帝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对底下的官吏们来说,也是一样的,每当一个新的主官上任之后,手底下重要位置上的人基本都要换一遍,这是常识。
云初只不过做的比较彻底罢了,就在廖万春这些人准备在县尉第一天上任的时候看看风头,再确定自己行动的时候,云初就在第一时间下手了。
而且,一下手,就把这些人的头目廖万春给弄死了,紧跟着的就是抄家,灭户,将廖万春的成年子孙全部下狱,继续拷问他们隐藏起来的财产。
跟着廖万春的这些人,云初也没有打算放过,既然让张甲这些人等了两年,也过了两年没有勒索,没有敲诈的清苦日子,今天,这一顿就要喂饱。
云初晚上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官署里,并在这里接见了万年县六曹管事。
本来六曹管事们以为云初这样做会冒犯郑县令,黄县丞两位,准备等着看笑话的时候。
万年县的吴户曹对云初的询问,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极尽谄媚之能事。
尤其是听他说万年县的钱库里还有铜钱三千七百八十四贯六百二十一文钱的时候,刚才还巧颜弄色的糊弄云初的几个管事,各个如丧考妣。
万年县钱库里哪来的这么多钱?自从大唐建立万年县这个编制开始,万年县的钱库里的钱,从来没有超过一千贯。
现在,这么多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当他们看到吴户曹谄媚的将一沓子香积厨提款单,以及大商家提款单放在云初桌案上的时候,一个个心丧若死,他们也就是在这一刻明白了,万年县为何会如此的富裕的原因。
云初放下手中笔,瞅着战战兢兢的管事们,淡淡的道:“明日中午之前,万年县钱库里的钱必须有五千贯以上,如果不足,我们就从三年前的账目开始查,看看少掉的一千两百二十贯钱都去了哪里。”
话说完,又看着吴户曹道:“此事交给你监督,核查,时限就在明日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