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雁奔袭千里后,多会力竭而亡,雌鸟也会随之而去,所以,很多时候,惊鸿飞雁的一生,只会传书一次。
也是因此,惊鸿飞雁不会用作通常的书信往来,此时武帝以此传召,难道北陆之行又有变故?
夏长阶从银甲卫手中接过一个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小卷黄色的绢条,徐徐打开。
看得出这么小的绢条上只写得下寥寥几句,但夏长阶前前后后看了几遍,脸色微变,片刻之后,便又不露声色,将绢条丢入一旁的篝火,燃起一阵青烟。
前来送信的银甲卫待夏长阶读完武帝密诏后,接着报道:
“将军,哨兵来报,十里外天色有变,恐有沙龙卷将形成。”
邢傲心叫不好,行军这么多天来,夏长阶一直没有带队直行正北,反而蜿蜒绕行,虽在沙漠忍受烈日灼灼,酷暑难耐,但沙龙卷和恐怖的牧狼族却都没有见到。
沙龙卷是额古娜沙漠最危险的天象,狂风裹挟漫天黄沙,遮云蔽日,吞天食地,只要遭遇沙龙卷,任凭千军万马,都会在一瞬间被吞没。
然而夏长阶听报后,却是淡定自若,嘴角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说道:
“知道了,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入神庙,进地堡!”
说完还踹了一脚酣睡如牛的魏冉,喝了一句:
“起来了,痴冉,长得像大象就不怕被风刮跑吗?”
……
荒废神庙的正殿中央是一座布满灰尘的神龛,地堡的通道就隐匿于神龛之下。
这个通道入口虽窄,但内部却很宽敞,足够三人并行。
领行于前的是魏冉,他的身躯过于高大,几乎要把整个上半身弯下才能顺利前行。
夏长阶和邢傲紧随其后,火把的光把夏长阶满是慵懒之色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一旁的邢傲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夏将军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密道通向地堡。”
夏长阶打了个哈欠,淡然回道:
“额古娜沙漠曾经是夷族的万神殿,遍布供奉罗颂大神的神庙,现在那些宁州各部的萨满,都是由这些曾在神庙中修行的僧侣所传的衣钵。”
“后来天象异变,额古娜慢慢变成了鬼神之地,但仍有僧侣固守自己的庙宇,相邻的神庙就在其中规模最大的神庙底部挖掘地堡,天晴便在破庙中诵经奉神,天变就在地堡中祈求上苍。”
邢傲叹道:
“夏将军连这些都知道。”
夏长阶不假思索道:
“我知道个屁,这些都是临行前陛下亲授,大昊唯一曾带兵入额古娜的,只有当今圣上,就连额古娜的行军图,也是宫中画师根据陛下口述所绘。”
原来如此!难怪此行如此顺利,未损一兵一卒,千机营已将行至宁州边境。
此时,前面弯腰前行的魏冉忽然咳了两声。
夏长阶听了,却佯装去踹魏冉的屁股,笑骂道:
“你这痴冉,又怪我话多!”
随后又转身朝邢傲说道:
“所有人初见我时,都觉得我是寡言少语,冷漠至极之人,其实夏某人也曾提酒纵马,快意江湖,无奈最后走了这条路……”
此时,所有人都已走入地堡,魏冉带着几个兵士在四周墙上插上火把,周遭变得通亮。
地堡很大,千余人在此都觉拥挤,所有人席地坐下,皆不言语。
只听得狂风刮起后如鬼哭狼嚎般的响声,通过方才走进地堡的狭长通道,幽幽传了进来。
天地之威下,横行天下的银甲卫,也不过是躲入沙丘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