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陌对她的言辞嗤之以鼻。
还她与秦烨之间的私事呢,一个小姑娘家,一天到晚跟人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也不注意名声!
但这好像跟他没关系,他犯不着去提醒她。而且,他找她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打听。
他说道:“既然你与他私交这么深,他平日与什么人来往,你必然是知道的了?”
来之前,苏婼当然是揣测过他的用意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挖掘她个人的秘密与鬼手之间,盯上了哪一个,这么一问,苏婼就嗅出点苗头来了。她说道:“韩捕头这话问的有意思,我又不是他们秦家人,他与谁来往,我怎么会知道?”
“不是秦家人,你也可以站在‘私交’的立场上说说看。你与他青梅竹马,难道他连平时的行动都从来不告诉你?”
“不告诉也很正常。他住秦家,我住苏家,就像我跟韩大人也有‘私交’,我不也不知道你的交际吧?”苏婼意味深长地看向对方。
韩陌被她说得拉长了脸:“谁跟你有私交?我可没有!”
苏婼挑高了双眉:“没有私交,那请问韩捕头又是以什么名义把我约到这里来问话的呢?”
韩陌顿住……
早知道这丫头伶牙俐齿,却不料还是着了她的道!为了达到目的,他忍辱道:“你要这么说也行,怎么说也打过几次交道了,虽然没有留下过好印象,多少算个熟人。不过既然你认为你我有私交,那问你几句话,你不介意说实话吧?”
“那要看韩捕头怎么问。”
韩陌扬眉:“说起来跟你们苏家也有关系。你父亲和你二叔这些日子在追查‘鬼手’,你知道吧?”
苏婼察觉他是想打听“鬼手”,却也没料他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之后突然来直的,她顿了顿,说道:“不太了解。我们苏家有规矩,女眷是不许研习锁道的,天工坊的事我不管。再说这个‘鬼手’究竟是真有其人还是纯属杜撰,还未可知呢。”
苏婼原想拿一句没听说过来搪塞的,只是那日络腮胡在铺子里闹事,已经打起了鬼手的旗号,她也无法装作不晓得。
“日前我查了桩案子,是城东吴家的一桩谋杀案,你这么爱八卦,想必也已经听说了。”韩陌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黄澄澄的锁,摆在案上道:“这是我从那吴家大娘子手上拿来的锁,据她称是从鬼手手上定制的。你们天工坊名震朝野,就算你不学锁道,看过的锁至少比旁人多,这把锁你觉得做得怎么样?”
锁还是崭新的锁,在日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这把锁苏婼怎么会陌生?这条条棱角制作的过程,苏婼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她垂目看了两眼,说道:“看着挺精致的,但里头构造做的怎么样,谁知道呢?光是壳子好看那可不行。”
韩陌凝眉:“你们苏家人,还真是一样的傲慢。这把锁我已经开过了,里头是四簧双栓,我虽然是外行,但也知道通常来说三簧锁就已经算得上了复杂的构造了,双栓的锁更是不多见。这把锁花了好几百两银子,你居然这么看不上?”
苏婼瞥眼:“我们苏家比这厉害的锁器多了去了,就一把四簧双栓而已,韩捕头要是见过天工坊的五簧六簧七簧,不得看傻眼?”
苏婼没说谎,天工坊的确出过五簧六簧七簧,如今也能制出来,只不过“鬼手”手里的五簧六簧七簧比起苏家的来,又上了个档次罢了。但她又怎么会傻到去吹“鬼手”的手艺呢?越是吹,这家伙就越是得找到她不可。
想到这儿她问道:“这鬼手就算真有其人,就算她真的厉害,跟韩捕头有什么关系?你这么费劲找我打听他干嘛?”
“你也知道我费劲?”韩陌把那锁揣进怀里,“早把苏祈给我,我也不至于费这劲!”死丫头,专门跟他作对。
苏婼扬唇:“这么说,韩捕头是想鬼手当你的帮手?”
韩陌端茶,没有说话。
苏婼道:“你在顺天府当个捕头,日常抓抓贼,逮逮街头寻衅滋事的混混罢了,又不是一天到晚有大案等着你去办,你非得拢络这么个会制锁的人干什么?没得耽误别人的前程。”
竟然还看不起他当捕头?韩陌拉下脸:“你这是笃定我一辈子得留在顺天府?”
“我没那个意思,主要是觉得你这想法没必要。真有事,你到苏家来求助,我父亲和二叔定然会倾全力帮你。你才帮苏家抓住了滋事的混徒,又替苏家把罗智给镇住了,苏家也算跟你有交情了,你这会儿去找鬼手帮忙,那就不给苏家面子呀!”
韩陌斜眼:“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爹怎么想?”
这话倒是让苏婼无可反驳。想了下,她还是道:“我不觉得你有非要找鬼手当帮手的理由。”
“如果我说罗智这事很可能牵涉到你们锁道一行,你还会这么认为吗?”
韩陌深深的目光投过去。
苏婼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韩陌抿了茶,放下道:“那个丢了锁钥的铜箱,我总怀疑还有蹊跷。我相信袁清不会说谎,他曾跟我办过许多案,能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该是会编造这种谎的人。所以,我相信他说的那个装了火药机括的铜箱的存在,只不过那个被掉包了。而能够在锁上做文章,则说明他们当中很可能有精于锁道的人存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与案相关的线索,身边有个能及时相询的人当然有必要。而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在罗智身上栽过一回,这一次,我要这个人是绝对靠得住的。”
苏婼顿住。“除了苏家和鬼手,还有精于锁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