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先生点点头,说:“对,可以这么说,我一直在不停地死,大概是有点上瘾吧。”
“上瘾?”张歌奇不解地问,“死也会上瘾?不会是那什么受什么狂吧?”
“咳!”我生怕他嘴里迸出一些不动听的话,及时打断,“这其实也是有科学解释的,按理说死亡是人类最恐惧的事情,没有之一,这种恐惧是深深烙印在基因层面的,哪怕是与死亡沾边的东西,比如棺材、坟墓、鬼魂都会让人害怕。但是一旦越过这种禁忌的恐惧,死亡本身可能真如霍老先生说的一样,有一种喝醉似的感觉,大家都知道回光返照这件事吧,我以前和奶奶探讨过,为什么会有回光返照,我认为是大脑觉得身体已经不行了,平时抠抠索索限量供应的那些多巴胺、内啡肽、肾上腺素等等就哗啦一下子全部涌进血液里面了,让人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算是大自然对人类最后的一抹慈悲了吧!”
张歌奇笑了,“稀罕,你怎么从西医的角度探讨起来了?”
我说:“中医上面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传统文化一直避讳说死亡,孔夫子不是说‘未知生,焉知死’吗?反正我一向奉行拿来主义,西医在这上面的解释比较有说服力,就借来一用。”
霍老先生听得不住点头,“这位小哥说的挺有道理,反正我在山里头也挺枯燥的,就靠死来解闷了。有一次我把衣服搓成布条,把自己吊起来,不断地被吊死又复活,吊死又复活,倒是蛮方便,可惜后来……绳子烂了!”
霍大叔听得眼泪又要下来了,“爹,你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吧!别在这儿受罪了。”
“受罪?哪里受罪了?”霍老先生豁达一笑,“我在这儿挺好的,我回去又能怎么样?别人一瞧我这不老不死的老怪物,还不得把我抓起来研究呀,搞得不好牵连到你头上!”
说着,他把玩着手中的金币,“儿啊,我没想到有朝一日能遇到你,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爹,我对不起你们母子,现在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霍大叔抓着他父亲的手,难过地说:“爹,别说这些话了,我没有怨过你。”
我不得不打断父子二人的深情,我说:“霍老先生,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在山中呆了四十多年,可知道关于参族的事情。”
“参族。”霍老先生念叨着,“它们也挺可怜的。”
“可怜?”张歌奇的眉毛扬起来了,“看来您老是不知道它们在山下干的事情。”
“干了些啥?”
于是张歌奇就添油加醋地讲述起来,霍老先生一边听一边捋着胡须,看上去很平静,末了他说:“参族早就不是曾经的参族了。”
“此话怎讲?”我问。
“那参仙殿来了一批妖怪,作威作福,让参族定期上供,这供品就是参族自己,许多参子参孙成了妖怪的滋补品!老参王被它们用铁链锁在深山里,以此控制全部参族,这几十年它们哪有一点自由,祸害村里这件事,多半是那帮恶妖的授意!”
众人听了大惊,竟还有这种内幕,霍达站起来问:“老人家,你一直在山谷里隐居,你是怎么知道的?”
“嗐!”霍老先生说,“你忘啦?我死掉之后,魂儿可以飞出去,这方圆几十里地我都是了若指掌!”
我又问:“那参仙殿在什么位置?”
霍老先生一指,“你们若要去,就朝老神峰走,在有月亮的午夜之时,东走九步,西走七步,南走五步,北走三步,就能进那参仙殿。”
我记下这个步法,说:“这是阳明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