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萧杀,雷云漫卷。
准提道人却是终究因为猴子这一言,乱了些心绪。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历经千万艰难险阻方才谋求一线机缘成圣的人物,心智坚定绝非常人,即便此时知晓自家是被眼前之人误会,却也不会改变心中之意。
他所来,便是为将其渡化,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目的。
“你这猴头,竟也是生了个尖牙利嘴,有些口舌之利。”
准提面上轻带笑意,看似不为这孙悟空一言而动,不过说话间的的功夫,其身后已然是有巍峨七妙宝树虚影显化当空。
无量金光伴随着妙树衍生而出,将降落的灾殃抵挡,缓缓向外蔓延而去。
异像显化中,不露丝毫邪气,端是一副堂堂正正的得道高人景象。
却是准提心中有所计较,虽不愿和这孙悟空口上辩驳他西方教与这伪劣佛教之间如渊似海的差别。
但却是在无形之中将一身威势显露分毫,让其明了他和此异域当中的佛门中人绝非一行中人。
即便有所渊源......
呸!
准提心中唾了一口,他西方教绝对和这佛门没有什么渊源。
想他准提与师兄接引自立下大宏愿成圣以来,艰难背负西方行走,一路以来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坎坷磨难。
即便是艰难到这般地步,他们二人都不曾背弃宏愿,肆意屠戮生灵,造下如此杀孽。
而此界当中的所谓佛门,不过是披了一层普渡世人的外皮,行的宛若妖魔手段,如何能与他们师兄弟二人辛苦操持的西方教相提并论?
“了了此事,定要往此界当中所谓佛门当中走一遭!”
准提心中念起,起了思量:
“就算不将这些凭空败坏我等名头的恶神施以雷霆手段,也要将其永镇而下,说不得也可以填入八部天龙之中,为我西方的兴胜流血流泪。”
正这般想着,便听那石山之下传来一阵阵讥笑之声。
“嘻,哈哈哈......”
“你这秃驴...特意寻俺老孙到此为何?怎滴,来看老孙的笑话不曾?”
“棒......”
声音卡壳了一下,继而传来一阵略显尴尬的语句:
“却是忘了,拜那你那佛祖所赐,我这棒子,是来不了了。”
继而,他想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没了谈兴,也不在搭理准提就此沉默而去。
良久之后,待准提将这个五指山尽数探查一番,内外情况归拢于心时,这才开口:
“孙悟空,你不知我身份我也不怪,但却要告诉你,我于你口中的佛祖没有半点关系。”
“哦。”
山下的猴子不喜不悲的应了一句,平澹中再不见什么情感。
一片昏沉里,众神仙看不到他的面貌神清,只能看到画面当中摇摇晃晃的一片剪影,昏浊不清见一片模湖。
但无数人不禁在此时心头浮想而起,一张桀骜的面容上,满是冰冷与不屑。
试问,谁能在被镇压无数年后的时光里,给一个口若悬河像极了仇敌之人的的存在,几分好脸色呢。
不是恶言相向,那已然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再无力去计较。
现在看来嘛,这位大圣似乎还未到了那般境地,但处境显然已经不妙。
不难想象到,若是这般岁月再经历上个几千年之久,怕是有朝一日这猴头眼中的火焰终会熄灭,变得冰冷一片。
到了那时,九天之上的宫阙里,或许便有了他的一方位置。
然而这样的结局,却是众神仙所不想见到的。
所以说,眼下的准提道还是来对了?
尚在摘星楼里观看的众仙神不禁一阵恶寒,像是吃了什么难以下咽食物一般的难受。
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的双眼从画面里那面目可憎的人影上离去,倒要一听这堂堂西方教圣人,又要以如何手段渡化这孙悟空。
只是,别渡化不成,又惹来一身骚就是。
念及当年准提欲要渡化那荒天帝之时,作壁上观的众神仙不禁露出一副看热闹的笑容来。
便听,画面内里准提道:
“孙悟空,你本为下界生灵,却因不甘而擅闯天界,横造祸患,说来倒去却也是因果使然。而今在这五指山下一过无数载,经历大起大落,可曾有所领悟?”
不待回应,他紧接着有道:
“你虽有所跟脚,但终究无人教导野性天成,凭着一腔怒火走到如今地步,已是尽头。若想再前一步,却非得消了一身凶性,凝聚道心。”
“到了那时,这满天神灵又有何人能阻你?”
良久。
五指山下那个影子里,终于是缓缓传来了不平不澹的声响。
“这样说来,你倒还不是来看我笑话的,亦不是同那些神灵一道的?反而,还是来帮我的不曾!”
听闻此言,准提浅笑着颔首:
“自然。”
“呵呵,就凭你一个秃驴,能帮得了我什么?”
尊提心中有几分愠怒,暗道这猴子还当真是是非不凡、好坏不辨,都缕缕于其分说自家和那些神灵非是一路中人了,竟也还是不信。
出口便是冒犯,不知尊敬。
也就是看在这猴头颇有些用处,且天资非凡,不然的话......
按捺下心头一点点小情绪,准提收拢思绪,张口就道:
“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当得宿命。你经历这一番劫难,自也不是坏事,日后自可明悟其中道理。”
“而我要告诉你的却是,身具执念不是错,但全因执念而活那便是误了啊!”
“我亦曾如你一般,身心上下舍一执而无它物,但当最终我得道时,方才了悟当年的执着不过是一场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花泡影,如露亦如电,因作如是观。”
“唯有放下,方才能走的更远。”
准提拈花而立,背涌金莲,此番说法即是要借此执念之说打开孙悟空的一道心灵缝隙,好让他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