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并不相信那些说法。”
萨玛巫师看了看面前这位眉目俊秀的年轻人,感觉有些好奇。
他不理解,老伽罗为何会让一名并不相信白界传说的年轻学士来履行这趟使命。
也许是因为这小伙子身上那份隐约可见的执着。
是啊,若无执着,便什么也做不了。
面对巫师的质疑,阖毷笑而不语。
来这里的路上,他确曾重新考虑过是否要去白界的事。他希望能够留下来帮助东禹殿下,帮助安甸躲过即将到来的厄难。到底谁才是安甸最大的威胁,阖毷自有主见。
不过,他也绝不是个做事半途而废的人。
尤其当他见到这位曾经的昭院学士,如今的山村巫师,又觉得白界之行仍有必要。老学士绝不会平白无故将自己放逐在这荒凉大山,白白耗费一生。
“我来,就是为了向学士当面请教关于白界异兽之事。”
最后,阖毷拿定主意说。
他想清楚了。就算想要为东禹殿下效劳,也不急在一时。
阖毷现在已经不认为自己一定会死在冰冷的域外之地。因为他从老巫师的目光里看到了活着回来的希望。虽然眼前这位老人早已头发凋零,所剩无几,矮小佝偻的身子也老得直不起腰。但他老师伽罗学士说过,在这件事上,只有他能给自己提供帮助。
他们一定有便利之道。
而那条道远比乌阁或其它任何地方所知道的都要便利不少。
“你想看看它吗?”
这时,老学士忽然问。
“晚辈听说,那是头非常健壮的野兽。”
“它曾经是很健壮,不过现在已经没肉了。剩下全是骨头,还只是其中一部分骨头。”老巫师慢吞吞的说,“小伙子,你想看看它吗?”他再次问。
“如果方便的话。”阖毷含蓄的说。
“这可没什么不方便。”老巫师缓缓起身,“请跟我来。”
萨玛巫师带阖毷出了屋子,随后将他带到村子后面那壁山崖下面。他要带这位年轻学士去他跟上天保持联系的山洞里。山洞边高耸的木架和悬挂在绳子下面的木箱,令阖毷看着眼熟。
没错,这是来自天宫古老技术搭建的轮梯。不过是简略版。
老巫师拉住升降架下的绳子,摇了摇。
铃铛响过一会儿之后,轮梯便吱吱嘎嘎放了下来。
萨玛巫师把远道而来的后辈带进他的工作间,带到大石桌跟前。
“如果不烧火盆,这洞里就冷得像冰窟。”他边走边说,“所以这里面很适合保存尸体,而不用担心它们腐烂变质。但我还是切除了这头野兽身上残存不多的内脏器官和肌肉组织,只剩了这身皮毛和骨头。”他指着石台上确实只剩半截,却依然庞大的尸骸给阖毷看,“好好看看。看这里,你见没见过这样的蹄子?实际上它并不是蹄子,只是有些相像罢了。它有爪子,而且很锋利。不过那些爪子已被我剔下来另作保管。”
老巫师对野兽尸骸逐一讲解。尤其在讲那些爪子时,动作比划得很生动。
“已经很幸运了。找到它时,肌体还没被食腐动物掏吃干净。要知道山里可有许多饥肠辘辘的野兽,大的小的都有,全都在寻找唾手可得的食物。只是它实在太大。”
他一边指给阖毷看,嘴里一边说个不停。
等他终于停下来歇气,阖毷才开口:“听说猎获这头铁麟兽的是位年轻猎人?”
“是的,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小伙。猎获这头野兽时,他甚至还不算是猎人。”说着,巫师像是忽然才想起来,“我还没告诉你他的名字吧?噢,他叫稚英。可是个好猎手。”
就像根本没在意对方是不是在听,巫师唠唠叨叨继续说:“这孩子跟着他叔叔一起生活。不过很不巧,你这次见不到他那位好心的叔叔,他不在山上。”
“他们下山了?”
“噢,他叔叔外出未归,而这位小猎手也去河麗了。他是去当面向侯爷禀报这事。是他们派人来接他去的。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如果你能再等等的话。”
说到这里,巫师随意瞄了一眼阖毷,又接着说:“这件事的缘由想必你也知道,毕竟你是老伽罗的弟子。他应该告诉过你,一直以来,有关白界的事务都由靖北府负责,这是逐埒国君跟昭院早年共同达成的一项协议。双方各负其责。只是这么多年来,两边真正的合作事实上很少。因为有记载以来,发生异兽入境的情况实在不多。当然了,只要发生这种情况,昭院便有权得知详情,并可派人到这边进行调查。而逐埒王国这边对此事负责的机构,就设在靖北府。”
“这些情况,临行前老师已向阖毷做过交代。”阖毷礼貌地打断对方说。
“交代过是吗……好好好,那我就不多说了。”
“其实,在昭院内部,如今对此事很少有人关心。”